第57章 年關將至

“諸位臣工,難道就沒有什麽要對孤說的麽?”

扶蘇平靜道。

看似平靜的語氣之下,蘊含著雷霆之怒!

那些官員嚇得肝膽俱裂,其中一個顫顫巍巍地爬過來,磕頭如搗蒜!

“公子!我該死!我該死啊!臣分管譜牒發布,著實不知有如此多的賊人從臣手底下買走了如多之多的鹹陽的譜牒,導致鹹陽城內魚龍混雜,竟然還驚擾聖駕,臣罪該萬死啊!”

說著,他聲淚俱下,連連磕頭!

“公子,臣亦有罪!臣沒能好生搜查,放進來如此多的賊子,臣罪該萬死!”

“臣有罪!”

“臣有罪!”

一個個跟鹹陽安危有關的官吏,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裏,全被扶蘇叫人請來了這裏,麵對一具具賊子的屍體,這些大臣們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表現得全然不知,被揭穿了也不過是磕頭認罪!

但扶蘇心中的怒火卻是越燒越旺!

六國官員對官吏有所滲透,此事扶蘇心中有底,但卻沒想到鹹陽關防幾乎形同虛設,王甫堂方才報上來,抓到確切乃是六國間諜的之人的人數,多達三千三百多人!

這還是確切抓到的人數!

還帶驗證身份之人多達萬人以上!

難道大秦民心已經流失到了這般地步不成?!從朝廷之上這些官員身上,扶蘇似乎隱隱預約看見了一絲答案!

那便是大廈將傾的頹勢!

若不是這些人認定大秦即將亡國,豈敢如此放肆,急著下注?!

此時的扶蘇也終於感受到了前世一直想不明白的一點,為什麽皇帝掌管生殺大權,有時候活得卻那麽不痛快呢?!

答案很簡單,皇帝的權威不可能輻射到每一個人的心底,他隻能依靠一些人,製衡一些人,迫不得已時殺死一些人,艱難地維持著平衡!

始皇帝嬴政、隋煬帝楊堅。

兩個大一統王朝之君為何最終皆是二世而亡?實在是攜泰山以超北鬥,想要一代人完成幾代人的偉業,但這番焦急,何嚐不是另一種無奈呢?

神遊許久之後,扶蘇扶額輕歎。

“王甫堂。”

“在。”

旁邊陰影當中走出一個滿身鮮血的將領,他便是三十萬大雪龍騎的副統領,負責宮城的安危,身上的鮮血便是戰績,方才三個時辰當中,死在他手上的人不下於數百。

“通知所有大臣,即刻朝會,孤在金殿等他們。”

扶蘇冷冽開口,隨後緩緩站起身來,仿佛肩上的扛著重擔一般,動作緩慢卻堅定,在眾多臣子疑惑驚詫的眼神當中,他緩緩走出書房,走在禦道之上。

此時,朝陽緩緩升起,清晨第一縷曦光終於破開雲霧,落在天地之間,也剛好落在了扶蘇的肩頭。

在晨曦當中,扶蘇一步步走著,心境也在緩緩發生變化。

從一開始誌得意滿,覺得自己能掌控天下,到現在認清現實,一盆盆冷水當中,扶蘇的意誌同樣在發生淬煉!

欲速則不達,千秋霸業最費思量。

等扶蘇緩緩走到金殿裏的之時,金殿當中已經密密麻麻跪滿了大臣,每一個人都是誠惶誠恐的模樣,但此時的扶蘇已經不再相信這些人精表麵上的作態,他緩緩走向那把天下至尊的椅子,轉身落座。

並未開口平身,隻是冷冷地盯著下方的臣子。

氣氛瞬間凝固到了極致,每個大臣的呼吸都刻意放緩,生怕鬧出點什麽動靜,那便是殺頭的罪過!

“昨夜的事,想必你們知曉了。”

扶蘇淡然開口,語氣重帶著至高無上的權威,此時的他才真正的不再像是公子,而像是皇帝一般!

“臣等知曉有賊子刺殺公子,誠惶誠恐!”

“臣等知曉有賊子刺殺公子,誠惶誠恐!”

“...”

接下來就是大臣們表忠心的時間,一個個拍著胸脯,一邊喊著自己有罪,一邊發誓一定要徹底搜查,翻來覆去就是那些套話。

扶蘇就這麽冷冷地看著他們表演,最先感受到扶蘇變化的,是左右丞相,他們察覺到了扶蘇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淬煉,當初那個溫文儒雅的公子消失得更加徹底,取而代之的是更像皇帝的一麵。

等他們說了,扶蘇輕輕拍手。

王甫堂轉頭冷聲喝到:“搬上來!”

一聲令下,十幾個寺人吃力地搬運著一箱箱竹簡,每一個箱子都有上百封信件。

“砰!”

十幾口箱子就這麽放在眾多大臣的麵前,令不少大臣心裏頭咯噔一聲,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連馮去疾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不知扶蘇葫蘆裏賣得究竟是什麽藥。

“孤,是年輕了些,不如父皇老道,但孤也明白一個道理…”

扶蘇緩緩站起身來,神色凝重。

“天下,是孤的,也是諸位大臣的,父皇在世的時候甚少誅殺功臣,即便是犯錯之人,也無非不過是罷官革職而已,已經留足了臉麵,孤自以為監國以來,並未有不當之舉措,未曾想,昨夜竟然爆發出這般事來,當真是嘲諷。”

扶蘇輕輕拍手,十幾個寺人立刻將那些竹簡倒了出來,嘩啦啦的聲音預示著扶蘇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裏麵是孤禦駕親征之際,不少大臣與江東及其他地區反賊的書信往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扶蘇這一番話像是一把大鐵錘,狠狠砸在了大臣的胸口!

有不少大臣瞬間呼吸急促,額頭上冒出絲絲冷汗,眼神更是慌亂無比,拚了命睜大眼睛,看向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竹簡!

“這…”

“書信…豈不是一查署名,便知哪個是亂臣賊子了?”

“不錯!臣等請願開封檢查!”

“不錯!”

有幾個大臣紛紛開口,表明態度要一查到底!

此話一出,百官們這才跟著附和,至於有多少是真心的,有多少是被迫的,誰能知道呢?

李斯站在那,目光灼灼地看向扶蘇。

沒錯,公子,就是這樣!

你要一個人獨掌權柄,要讓臣子們知道,誰才是天下蒼生的主人,皇帝的威嚴不容許有任何侵犯!

他似乎已經看見了血流成河的金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