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上凶險
罪惡。
像是潮水般洶湧，無孔不入。
總有人誇讚青城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民風淳樸良善，可又有幾人知道，這表麵上的寧靜，有多少不能留下姓名的人付出了血與淚的代價？
不知不覺間，陳北已經完全融入臥底的角色，做起事來有股狠勁，但更多的是機靈。
要戰勝實力懸殊的對手，隻有智取，隻有將所有事情都做到萬無一失！
他總覺得，今天要運到公海的東西和李金花...甚至是趙叔有關。
"會不會是那天夜裏現場的關鍵證據？"
低頭看了看表，十二點三十過五分鍾了，接頭人還沒到，陳北便從車上拿了兩個小型的U型掛鉤，一條五米長的麻繩。
幸虧他穿了件衝鋒衣，可以把繩子和掛鉤裹在衣服裏。
從外麵看倒是絲毫察覺不出異常。
陳北剛做完這些事，不遠處便射來一陣黃色的車燈光。
很快，車子停在他麵前。
畢竟...
整個碼頭肉眼可見的活人也就隻有他了。
這是輛豐田酷路澤，越野性能極佳，燒油跟燒水似的。
從車上下來一個飛機頭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掛了條十字架項鏈，身高約莫一米七的樣子，算不上矮，但也絕對談不上高。
不過，他的身形很壯實，這麽清冷的夜晚，身上隻穿了件貼身短袖，小臂上一圈圈青色的紋身。
"心中有戲。"
男人走上前，仰起頭看向陳北。
"目中無人。"
陳北低頭打量著他，淡淡開口。
也不知道誰想的暗號，文縐縐的....
"我叫劉亮。"
中年男人伸出手。
"我叫陳北。"
"客套話就不說了，你知道東西在哪吧？運上東西就走，爭取天亮前回來。"
"那個箱子。"
陳北指了指碼頭入口處的一個集裝箱，他很好奇劉亮要怎麽把這麽大一個集裝箱運上船....
靠人力是絕不可能的。
周圍也沒看見拖車鏟車什麽的...
"行。"
劉亮笑了笑，從懷裏抽了兩根煙出來，衝著陳北丟了一根，"先抽支煙，很快就完事兒。"
話音落下，他便一路小跑著走向碼頭上停泊的一艘船，搗鼓了好一會兒，隻見他手裏握著個鋼鉤頭，拖著鐵鏈，嘎吱嘎吱地掛在集裝箱上。
嗡！
船上傳來一聲悶響，船頭的燈光像是探照燈一樣刺眼，飄飄渺渺射了十幾公裏遠，發動機的噪聲很大。
嘎吱嘎吱....
輪船上的鐵鏈開始轉動，一路拖著集裝箱到了岸邊。
劉亮在輪船頭操控著方向，用船屁股對準集裝箱的落點，又衝著陳北喊了一聲，"快上來！再不上來你可沒機會了!"
陳北趕忙屁顛屁顛跑了上去。
"坐穩了！"
劉亮黝黑的臉上湧上一抹凝重，猛地踩了腳油門，船體像是失控了一樣往前衝了約莫十米的樣子，集裝箱也在鐵鏈的拉扯下從岸上落了下來，哐鐺一聲砸在船尾。
在那一瞬間，陳北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被震碎了，又響又疼。
巨大的重量也讓船體下沉了約莫兩米的樣子，水位到了船中間。
"媽的，早知道這麽沉，就不開這輛破船了...."
劉亮啐了一口，在船頭調整了一會輪船的參數和方向之後，便踩著甲板朝船尾走了過來。
陳北用力揉著太陽穴，剛才集裝箱砸下來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幾噸重的東西啊！
"嗬嗬....第一次跟著我們的人出海吧？習慣了就好。"
劉亮笑著遞了根煙過來，"看你麵孔生得很，剛跟黑哥沒多久？"
"對，剛來沒幾天。"
陳北抽了口煙，目光打量著後者，看這家夥的樣子，應該是給黑子幹過不少要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從他嘴裏套出些什麽。
聞言，劉亮沉默了一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哥，怎麽個事？"
看出他的糾結，陳北皺著眉頭問道。
"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嗬嗬。"
劉亮幹笑了兩聲。
"講唄哥，反正都是黑哥的人，這也沒外人不是？"
看著陳北也挺老實的，劉亮對他的印象倒是不錯，於是幹脆接著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陳北有些納悶，"？"
"知道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嗎？"
一邊吧唧吧唧抽著旱煙，劉亮歎了口氣，"我剛剛看過了。"
"裝了什麽？？"
"一輛車。"
"車...."
聞言，陳北皺了皺眉頭，如果隻是銷毀一輛車的話，何必費這麽大力氣運到公海？
這車，肯定是什麽極不容易毀滅的證據。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集裝箱裏...還有別的東西。
"那裏麵，還有別的東西吧？"
也不清楚眼前這人是敵是友，陳北也隻能試探性地問道。
"死人。"
劉亮冷不丁地從嘴裏蹦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陳北真忍不住嚇了一跳。
裏麵居然裝著人？？！！
所以....
車子隻是附帶的東西，人才是黑子大費周章要運到公海銷毀的證據麽？
"嗬嗬...怕了吧？"
劉亮黝黑的臉上浮上一抹苦笑，"幹我們這行的，早就司空見慣了，你剛來，不適應也很正常。"
"你經常運...人？"
陳北臉上滿是意外的表情，甚至還刻意扮上一絲驚恐。
"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這個。"
仿佛是想起了什麽，劉亮忍不住歎了口氣，望向不遠處漆黑一片的海麵，身影有些落寞，"你可以跟黑哥說，加入我們...."
"要幹的活你也看到了，待遇很好，一個月三萬，甚至還給你交五險一金，運氣好沒出事的話，做個七八年就可以金盆洗手，帶著錢回老家養老了。"
"運氣不好的話...那可能就得蹲號子了。"
"你們是一個組織，還是黑哥手下的人？"
陳北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
"怎麽說呢，兩者都算吧。青城連八線城市都算不上，見不得光的東西就不少了吧？更別說海市，甚至帝都這些繁華的地方了..."
"那些有勢力的大哥們都把我們叫做送外賣的，給青城周邊這幾塊城市服務的差不多得有三四十個人，當然包括我啦。"
"我平常就愛徒步、越野啥的，幹這活輕鬆，一個月幹個五六天，剩下的時間純純就是拿來玩！說爽吧，也確實挺爽的...."
"畢竟，要不是有這活，我這小學沒畢業的文化水平，進工廠打螺絲人家都嫌我手慢，更別想一個月拿這麽多錢了。"
劉亮打開了話匣子，吧噠吧噠跟個機關槍似的掃個不停。
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陳北還以為這家夥是個獨來獨往，沉默寡言的人……
沒想到啊，純純的 e人！
不過，他講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麽？
陳北可不相信劉亮隻是心裏苦悶想找人傾訴。
仿佛是感受到了陳北目光裏的變化，劉亮尷尬地笑了笑，“別多慮，我就是看你身材高大，有力氣，適合幹這活而已！給你指條明路……一片好心哈。”
陳北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待遇是挺好，但這錢，拿著不燙手嗎？”
“你能保證每次集裝箱裏麵裝的人都是死的麽？”
“不……但……”
仿佛是想起什麽不好的回憶，劉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了許多，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拿了人家的錢，就要對得起這份工資。”
“其他的，我就管不了這麽多了。”
陳北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沉沉說了句，“我想進集裝箱看看。”
“別了吧……我怕你一下子接受不了。”
“沒事，我心大。”
何止心大，陳北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上船前，他就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劉亮說的所有話都被錄下來了，如果集裝箱裏麵真的有屍體，那黑子的殺人罪算是坐實了！
人證物證俱在，就算他有通天的手段，也逃不了法律的製裁！
現在得想辦法留下這一箱子的證據才行……
“算了，別看了吧，那屍體估計都在集裝箱裏放個把月了，臭得很。”
“還有兩個小時才到公海，你要不趁這時間打個盹，養養精神。”
“實在想看的話，等到了公海，集裝箱下海的時候打開給你看看。”
劉亮從甲板上掏出兩床被子和枕頭，遞了過來，“吹著海風睡覺賊舒服！”
見他話語之間沒給自己轉圜的餘地，陳北狹長如墨的眼眸閃過一抹隱晦的光芒，淡淡點了點頭，“也好。”
“安心睡。”
說完，劉亮便蓋著被子躺了下去。
陳北也就隻好蓋上被子……
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卻發現在這一格信號都沒有。
“看來下次得搞台衛星電話才行了。”
無奈地收起手機，陳北在心裏頭盤算著劉亮剛才說的那些話。
屍體……
個把月……
車子……
所有這些從他口裏說出來的詞匯，有意無意地都在傳達一個信息。
那就是，趙叔和李金花的死！
甚至，如果集裝箱裏麵真的有屍體的話，很有可能就是趙叔！
但，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一個測試自己是不是警方臥底的圈套！
看著眼前陷入熟睡狀態的劉亮，陳北睡意全無，要不，幹脆現在起來偷偷摸摸去看看箱子裏麵到底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
事關趙叔，陳北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他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走到集裝箱的後麵，輕輕拉開把手……
甲板這個部位沒有燈，為了避免燈光驚醒睡夢中的劉亮，陳北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集裝箱不大，順著黑暗往前摸索，陳北什麽也沒摸著。
箱子裏麵居然是空的？
糟了！
中計了！
陳北暗叫一聲不妙，卻忽然聽到後方傳來哐當一聲脆響。
箱子被反鎖上了……
“幸虧黑哥多了個心眼，你果然心懷鬼胎，故意接近山虎，說，你到底是誰！”
集裝箱的外麵，傳來劉亮冰冷的聲音。
“媽的……”
陳北暗罵了一聲，千算萬算還是給黑子算了進去，不愧是混跡江湖這麽多年的老大哥，心機果然不是一般的深！
不過……
他也不傻！
隻見陳北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從懷裏抽出那根繩子，用力往上一拉，然後猛然變向。
又往右一扯，集裝箱的匣子瞬間被打開！
在進箱子之前，他就留了一手，用 u形鉤和麻繩在外麵打了個死結，連接著箱子開關的把手。
這樣，即使門從外麵關閉，也絕對關不死……
何況，這個集裝箱這麽高，船頭甲板的燈光被箱子擋得七七八八，不開手電的話很難發現他動的手腳。
事發如此突然，劉亮當然來不及觀察，這才給了陳北逃出去的機會。
否則，就算方寸山知道這裏的情況，等他趕過來，陳北的墳頭草都八尺高了……
陳北像是一頭猛獸般，用盡全身力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這……這怎麽可能？”
看著從箱子裏衝出來的陳北，劉亮實在是有些懵逼，但也很快反應了過來，衝著陳北撲來。
“說，你到底是誰？”
劉亮咬著牙，渾身青筋如同虯龍一般騰起，力道巨大無比，輕描淡寫地甩出一拳，拳風都刮得陳北右臉生疼！
是個狠角色……
兩人伸手，拳頭緊握，隔了差不多一米遠的樣子，死死地盯著對方。
“實話告訴你，在這條船上，我殺過的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十！甭管他們什麽來路，企業董事長也好，什麽高官也罷，無一例外都含恨死在我的手裏！”
“你，又能算得上什麽？”
劉亮衝著陳北豎起中指，眼神冰冷而狠毒。
陳北冷哼一聲，勾勾手指道，“要不你試試？看看能不能收拾我？”
強者過招，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兩人都想激怒對方，讓對方發起進攻……
“你生兒子沒屁眼！”
“你媽是男的！你全家都是男的！”
“你老婆其實是我女朋友！”
“誒，你說氣人不氣人，我沒老婆。”
“梭嗨！看你樣子也二十好幾了吧？沒一個女人看得上你？”
兩人隔著甲板對罵，你一句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