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慌亂
雖說周庭不懂醫學,但是這般症狀再加上這名災民所說的話,也使得他幾乎可以斷定災民之中出現了瘟疫。
而且,在他麵前的這位已經被感染。
如今,感染源盡在支持,這讓周庭為之一愣。
縱然是他,也在瘟疫麵前,不由得心中一閃而過一抹慌亂。
但很快,周庭便鎮定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有神功護體,外病難以侵擾到自身,小小的瘟疫對他來說似乎並不足以為懼。
於是,周庭放下了心來,輕輕拍了拍那名男青年的肩膀。
“你莫要慌張,容本殿下檢查一番你的身體。”
周庭平靜說道。
那男青年帶著淚光點頭,一把扯下了身上肮髒而又破爛的長衫,露出了酷似排骨一般幹瘦的胸膛。
“殿下請看!”
他帶著哭腔說道。
周庭朝著他身上看不過去,所看到的症狀更是觸目驚心。
在這男青年的身上長滿了皰疹,有些已經破爛潰膿,而有些則是已經結痂,使得他的身子看起來如同金錢豹一般滿是密密麻麻的黑點。
“這……”
周庭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歎息,來表述心中的難過。
那男青年很快又帶著哭腔朝周庭看了過來。
“殿下,我不想死啊。”
“家中的小女如今才三歲,而前不久的時候,我夫人已經舍我而去。我若是死去,小女又豈能在這人世間活著?”
“她才隻是三歲啊,還未睜眼把這花花世界瞧得個仔細,如今若是死去,那豈不是白在這世上走了一遭?”
“為人父母者,愛子女勝過愛自己,殿下,殿下啊!救救草民!救救草民的女兒吧!”
那男青年痛心疾首說道。
在他之後,另外的一個男青年也伸手指了指自己。
“殿下,草民之遭遇大抵也是如此。原本草民家中四世同堂,人丁興旺,可經此一役,草民的家中,如今隻剩下了自己!”
那男青年說著,伸手從懷中取出了十幾塊木牌。
他將那些木牌,整整齊齊擺在地上,眼中含著淚光朝周庭看去。
周庭掃了一眼,不由得心中滿是傷悲。
家母陳氏之靈位……
家父王懷南之靈位……
家妻李氏之靈位……
長子……
長女……
看著周庭閉上了眼睛,他的腦海裏出現了親者撒手人寰,這人仰天悲呼卻無能為力的畫麵。
沉默……周庭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之中,過了幾個呼吸這才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濁氣。
他睜開眼睛,朝著這兩人看了過去,目光帶著關懷悲憫之色。
“其他人的情形呢?也是如此嗎?”
周庭輕聲問道。
其中的一名男青年使勁點了點頭。
“百姓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死於饑餓,死於瘟疫更是時有發生!”
“就連史書中所記載的易子而食的慘劇,在如今也是無法斷絕!”
那男青年帶著哭腔說。
周庭又是一聲歎息,他對於眼下的局勢自覺已經掌握了些許。
於是,他輕輕點頭朝著那男青年看了過去。
“你起來吧,容本殿下仔細計劃一番。”
“給本殿下些許時間回去布置。”
“本殿下同你保證,就在今日本殿下就會命人來救治爾等。”
周庭鄭重其事說。
見他聲音篤定,那名災民便露出了一抹狂喜之色。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轉身就朝著身後無盡的災民歡呼。
“殿下,已經下決斷了!”
“我等有救了!我等有救了!”
他的聲音滿是狂喜。
聽到他聲音的災民,也無一例外都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而在一片歡呼聲中,周庭又帶著那九名帶刀侍衛回到了城門裏。
無數的人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慢慢走遠,在城門口消失,城門關上那一刹,都不由自主心頭一顫。
“太子殿下,會兌現他的承諾嗎?”
一名災民喃喃自語,朝著身邊的老者看了過去。
那老者沉默,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看著高聳入雲的城牆,過了半天,才輕輕歎了一口氣。
“也不能把希望都全部寄托於他們這些不知民間疾苦的人的身上,不信你且看從西北一路趕來,可曾有官員開倉放糧?”
那老者低聲說道。
聽完這話,身邊的那名災民猛然間握緊了拳頭。
“確實如此,自西北向東千餘裏,無數的官員將我等災民視為洪水猛獸,朝廷似乎根本不管我等的死活。”
“如今這太子雖說答應了下來,但在我看來這應該是空口承諾!兌換的可能微乎其微!”
那災民說道。
說到這裏,短暫停頓了一番,眯著眼睛朝著城牆看去。
“若是朝廷不打算給我等活路!那我等也沒必要依著順著朝廷了!”
“所謂官逼民反,自古以來都有這傳統!”
“此次,我若是活不下去,這幫位居人上的家夥也別想好好活著了!”
“縱然說我要身死於此,在死之前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用牙齒咬,用手撓,也要帶著他們一起,去黃泉鬼門關!”
那災民聲音冷酷說,眼底盡是無盡的寒意。
老者隻聽得心頭直跳,看著那災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心中的話卻是一個字都會說出口。
再說周庭他回到了皇城之中後,便看到上官雲頓帶著數十名官員,浩浩****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幾個呼吸後,上官雲頓和那些官員們都在周庭的麵前停了下來,眾人紛紛朝著周庭跪拜了下去。
周庭麵無表情凝視著他們,在心中組織好語言後驟然開口。
“爾等可知道本殿下的心中在想些什麽?”
他突然發問。
所有的官員都愣在了原地,也不敢妄自揣測周庭心中所想。
而下一刻,周庭卻發出了一聲冷哼。
“原因!本殿下在想原因!”
“而冥思苦想,心頭卻仍然有無盡的疑惑!”
“那些災民分明和我等一樣是血肉之軀,能言能語,有家室,為何卻因為一場災難,變成了豬狗?”
“這是誰的問題?又是何人的罪責!百姓之苦遠勝於口含連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什麽?”
他臉上覆蓋著寒霜,聲音低沉無比,對著麵前的文武百官厲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