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百姓苦
老皇帝方才的夢玄之有玄，真假肯定無從判斷。
但周庭猛然間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老皇帝必然對著夢境深信不疑。
如今老皇帝的命格便如同風中的燭火一般，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但若是他心存信念，那他那如同燭火一般的命格，便好像被加了個玻璃罩子一般，任憑狂風吹拂，也不至於因風消散。
“父皇，那天帝想來是聽到了兒臣的心聲啊！”
“父皇，你可一定要謹遵天命，好好的活著！”
周庭想明白之後，便趕緊衝老皇帝說道。
老皇帝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衝著周庭輕輕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朕深信這世間有神靈，如今神靈托夢，朕自然會好生遵從的。”
他笑著說道，說完之後輕輕咳嗽了兩聲，向著一邊的太醫看了過去。
“朕如今的情形如何了？”
老皇帝突然問道。
太醫正準備說話，但就在這時看到了周庭在對他使眼色。
於是，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趕緊回應到：
“陛下如今龍體無恙，隻需好生修養定能生龍活虎，繼續回那光明殿中為眾神祈禱焚香。”
這一席話，說的很是中聽，老皇帝聽完之後，嘴角不由自主咧到了耳根。
“好，如此好，那朕就放心了！”
老皇帝躺在**說，說完這話後他便閉上了眼睛，許許進入了夢鄉。
等老皇帝睡著，幾人便離開了房間。
周庭囑托太醫這段時間一定要好生照顧老皇帝，不能讓他的身體，出現任何不好的情況。
太醫得了命令，很快離開，著手下去安排。
而在他走了之後，周庭又目光凝重朝著陳之恩看去。
“我舅舅那邊辦的怎麽樣了？”
周庭問道。
陳之恩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之後，這才小聲說道：
“劉將軍如今說服了近衛軍統領馬超，馬超已經答應孝忠殿下，而且已經按照陛下的囑托蟄伏了下來，並未讓宮中的那位發現。”
周庭點點頭，皺著眉頭想了一陣子，便告訴陳之恩，一會兒讓他去告知劉時臣一聲。
讓劉時臣挑幾個信得過並且武藝高強的人來太醫院扮成太醫，暗中看護老皇帝的周全，而且他也會讓蓮花教的張小鷹親自帶人駐紮進太醫院裏照看。
“好，有諸位高手保護，就算是對方有謀害陛下的心思，隻怕事業難以成功。”
陳之恩點頭說道，之後便一把抓住了周庭的手臂。
“殿下，如今災民已經進京，情形著實是慘不忍睹，賑災之事已經是迫在眉睫，還望陛下跟隨老夫一起著手去辦此事吧。”
陳之恩催促。
周庭謀劃已久，為的就是今日，當場就答應了下來，跟隨陳之恩一起離開了太醫院。
在陳之恩前往尋劉時臣的時候，周庭率先一人乘著馬車去了城門的方向。
到了城門口，周庭發現城門口已是重兵把守。
所有的將士身披鐵甲，嚴陣以待，組成隊列正對象城門口的方向。
顯然，守城的將士生怕那些災民引起禍亂，威脅到京都的安全。
見到周庭過來，一名身披鐵甲的將領便大步流星到了周庭的馬車前。
“莫將上官雲頓拜見殿下！”
一陣嘹亮的參拜聲音傳來，上官雲頓便在周庭的麵前跪拜了下去。
原主的記憶之中有上官雲頓的身影。
周庭知道這上官雲頓是一名忠心耿耿之士，此前的時候，曾經被後宮的那位招攬，但他高風亮節，並不遵從。
這樣的人周庭很是喜歡，一身錚錚鐵骨，正是他所需要的精英骨幹。
於是，周庭連忙跳下馬車，走到了上官雲頓的麵前，一把將他攙扶而起。
“上官將軍莫要多禮，快在本殿下上城門看看。”
周庭笑著說道。
上官雲頓點頭，帶著周庭穿過了士兵的隊伍，沿著城牆上的台階上了城樓。
剛在城樓上站住，朝著下邊看了一眼，周庭頓時便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前，他早就已經在腦海中無數次想象過災民進京的畫麵。
但當下，看到那副慘狀，他還是感覺到尤為震驚。
在他的視線裏，無數蓬頭垢麵的災民瘦骨嶙峋，男女老少幾乎都是衣不蔽體，或蹲或坐看起來無比虛弱。
“這……”
周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而就在下一刻，上官雲子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像是看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畫麵一樣，猛然間伸手朝著一個方向指了過去。
“殿下，你看那裏！”
上官雲頓突然說道。
周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當他看清楚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之後，不由得遍體生寒。
“原來史書中所記載的易子而食並非胡編亂造……”
周庭喃喃自語。
他看著城樓之下的老者抱著一個死去的男孩，去和另外的一個婦人交換一個死去的女孩的時候，受到了極其強烈的震撼。
這一瞬間，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在他穿越而來的那個世界曾經學到的一首詞。
那首詞是山坡羊潼關懷古。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眼前的畫麵，讓周庭不覺間悲從中來。
他喃喃自語背誦出了這一首千古名篇。
緩慢的語速，加上低沉的聲音，每一個文字都清晰傳入了上官雲頓的耳中。
上官雲頓聽得身體一震，靈魂仿佛都受到了震撼一般。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最後兩句在他的腦海之中盤桓不去。
他默默念著，看著眼前觸目驚心宛如人間煉獄一般的慘狀，這鐵塔一般的漢子，竟也不由得淚眼潸然。
“殿下，救救他們吧……”
過了許久，上官雲頓聲音沙啞說道，他眼中閃爍著晶瑩朝著周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