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冷的宅子

開車到了李韻韻位於市中區的家裏,也是一棟大別墅,比龍泉小區那套還要大,但建築風格有點老舊,看樣子是上世紀興建的,隻是偶爾翻修裝繕一下而已。

李韻韻說她現在是一個人住在家裏,父女做生意,常年奔波在外,姐姐去世之後,父母不喜歡睹物思人,回來的更少了。

我按照李韻韻的指示,直接把車開進了別墅,一下車,就冷的打了個哆嗦。

“你不冷嗎?”我看著李韻韻跟沒事兒一樣,她搖了搖頭,用疑惑的眼神看我。

這不是什麽好兆頭,人為萬靈之長,連飛禽走獸都有趨吉避害的本能,洪水地震之前,動物奔逃出走的現象也不少見。

所以人體自然也能感受到生存環境中的潛在危險,隻是這幾千年來人類活的太安逸了,這種能力開始衰退,甚至就算感覺到了不對勁,也因為自大而不會去在意。

李韻韻現在的狀況,是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環境,就像是在山間守墓或者在火葬場幹活的人,時間久了,也就不覺得害怕了。

我怕嚇到李韻韻,就沒把這些告訴她,彎腰從地上抓了把院子裏的土。土質潮濕,而且也泛著涼意,這大熱的天氣,別墅外麵的土壤都被曬的滾燙。

李韻韻看不懂我的迷惑行為,我也沒多加解釋,讓她帶我去別墅裏看看。

他們家別墅是兩層的,再往上是個低矮的閣樓,但從沒住過人,連雜物都沒放過。

我們隻停留在一樓客廳,李韻韻拿出女主人的禮貌,問我喝茶還是咖啡。

“給我一碗清水,要生水,沒燒過的。”

李韻韻帶著疑惑走進了廚房,很快端了碗水進來,我順手把捏在掌心裏的泥土丟了進去。

“你別……”

李韻韻還以為我要喝這個,趕緊阻止,但下一秒就不吱聲了。

一碗清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黑色,就像是從化工廠的排汙口淌出來的汙水一樣。

我對李韻韻伸出手:“給我幾根你的頭發,然後試著叫你姐姐,別多說話,平時怎麽打招呼怎麽說就行。”

李韻韻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煞白,但不敢拒絕,用手指在頭上抓了幾把,一團毛躁的頭發就粘到了她手上。

剛才我還沒注意到,李韻韻脫發的問題這麽嚴重,雖然之前沒有遭受子母煞的侵擾,但活人與亡魂共處一室,還是影響到了她的身體。

我從李韻韻手裏拿過頭發,捋直了之後搓成繩狀,丟進了碗裏,然後又用手指在碗壁上敲了敲,讓水麵泛起漣漪。

“叫人。”

我提醒李韻韻,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足勇氣開口。

“姐,你還好嗎,我,想你了。”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碗口,那一撮頭發像是河裏靈動的長蛇一樣,開始圍著碗口旋轉。

李韻韻又被嚇呆了,我提醒她:“你姐姐果然還能聽進去你的話,你問她晚上能不能見一麵?”

我繼續讓李韻韻去和母煞交流,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開口:“姐,我想見你,行嗎?”

李韻韻話語帶著顫音,我也不確定母煞會不會願意見麵,畢竟陰陽相隔,不止是人怕見鬼,反過來鬼也不喜歡與活人見麵,因為活人身上的陽氣對它們來說就像是一團小太陽似的,陽氣重的人甚至能把鬼燒死。

碗裏的頭發停止了遊動,一端向上翹起,從碗口探了出來。

我抬頭看了一眼頭發指向的方位,是二樓靠右的位置,就問李韻韻。

“那裏是什麽地方?”

李韻韻知道我問的是頭發指向的位置,也沒回頭去看,直接就答了出來:“那是我姐姐生前的房間。”

話音剛落,頭發滑落碗中,三成一團黑色的亂發。

“別當著她的麵提生死之事,就算是你親姐姐也不行。”我歎了口氣:“不過第一次交流還算融洽,晚上再看看吧。”

李韻韻聽我說真的要晚上和姐姐見麵,才回過神來向我請求:“真的要見我姐姐嗎?她會不會……”

我勸了勸她:“要是想害你的話,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李韻韻同意了,我也躺在了沙發上揉著太陽穴放鬆精神。

過了一陣,李韻韻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我:“你用這碗水就能跟我姐姐說話嗎?”

我閉著眼睛養神,解釋道:“水是五行之中最柔韌的,也是最適合溝通陰陽的媒介之一,很多道士做法都會用到符水。”

這隻是我對李韻韻的解釋,其實隻說了很少的一部分。

原理上跟道門中人殊途同歸,但他們有自己的術法,我則是按照家傳的望氣來判斷。

一碗水,有艮坎乾坤,複製微縮陽宅大風水,再以小見大,窺一鏡而通陰陽。

我們倆在客廳坐到了中午,李韻韻點了個外賣,人家外賣小哥一到門口就問我們是不是在院子裏也裝空調了,怎麽這麽冷。

李韻韻這才明白了我之前問她冷不冷的事,不過我來之前就沒想著和子母煞硬碰硬,就沒準備任何的東西,不然還可以幫她褪去一部分陰氣。

不過這樣也好,要是讓子母煞發現李韻韻身上的陰氣沒那麽重了,說不定會讓她們覺得我有威脅,轉而產生敵視。

我們吃飽喝足之後,就這樣大眼瞪小雅的坐到了晚上,李韻韻的房間也在二樓,但她知道姐姐的亡魂一直流連,也不敢上樓了,還非要我陪著她,也不讓我亂跑。

夜幕降臨之後,我走到門口看了看今晚的月色,下弦月,不甚明亮,和活人崇拜太陽相反,陰魂邪祟都是依靠月之精華補充能量的。

所以在鄉下,有很多成了精的狐仙黃仙,會在荒郊野外跪地拜月的傳說。

“今天是陰曆月中下旬,日子還不錯,就算等會跟她談崩了,她的危險程度也是一個月當中最低的。”

我剛想給李韻韻增加點信心,就感覺到她在偷偷拉我的衣服。

轉過身去,就看到李韻韻臉色煞白,兩眼瞪得老大,一動不動盯著二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