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不是巧了嗎

有渺青親自監督，再加上戶部的全力配合，災民的事情進展很順利，短短幾天時間，將所有人都登記造冊。

兵部將軍中大帳，暫時撥給他們作遮風避雨的棲身之所。

家中凡是十二歲以上男丁，都需要進入工坊做事，女子則在家縫補漿洗，照顧老人和孩子。

沒有老人和孩子要照顧，或是喪夫的寡婦，也可進入工坊。

不過這樣會形成一個問題，就是幹同樣的活，家裏人多的，會比家裏人少的多領幾份口糧。

這樣一來，勢必會有人覺得不公平，做事難免偷奸耍滑。

這問題倒把渺青難住了，糧食本來就緊缺，沒辦法給家裏人少的多發幾份口糧，也不能讓家裏人多的不夠吃啊。

她拿著這個問題去找江辰，後者提了個很簡單的解決方法。

用積分製。

工坊會為每個人平日的表現打分，分數高低決定開春時能領到的種糧。

表現好的照常記分，有特殊貢獻加分，偷懶耍滑、打架生事者視情況扣分。

這規矩定下之後，倒也沒有人覺得不公平。

半個月過去，災民的事情總算走上正軌。

這日雨後，天氣清朗，江辰攜渺清和小青出門。

剛剛入秋，天氣轉涼，正是踏秋好時節。

湛藍天空下，看遠處層林盡染，空氣中透著的絲絲涼意，讓人心曠神怡。

渺清鬆開馬韁，伸開雙臂，抬頭闔眼，感受著清風從臉龐拂過，神色很是享受，似乎連這些日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從江辰的角度看過去，她側顏輪廓柔和，鼻梁挺直，微微上翹的嘴角，漾起了臉頰上的淺淺梨渦。陽光透過路旁樹葉，斑駁地灑在她臉上，形成了流轉閃爍的光影，像是幅靜謐而美好的畫卷。

江辰很少有見她這麽安靜，想要問什麽，終是不忍打破這一刻的美好。

直到渺青重新握住韁繩，他才淡淡開口：“有心事？”

渺清扭頭看他，腦袋一偏：“大概是有點累吧。”

江辰歉仄道：“是我考慮不周，讓你一個姑娘家跑上跑下的應付那幫災民。”

“我對公子以身相許都沒問題，這點小事算什麽？”渺清莞爾一笑。

這神情，這語氣...

剛剛還殘留在江辰心中的美好畫卷，瞬間變得稀碎。

不過他看得出來，這兩天渺青和以往相比，還是變得沉默了許多。

“到底什麽事，連我都不能說？”江辰忍不住問道。

小青聽到這話，也豎起耳朵看向渺清。

渺清沉默片刻：“這些年在琅琊閣，我雖是主事，但俗務大都是交給下麵的人去做，幾乎已經忘了底層百姓是什麽樣子，最近接觸那麽多災民...”

江辰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疑惑道：“你同情他們？”

渺清沒有正麵回答，看向遠處，半晌才幽幽開口：“有戶人家，他們一家老小想要吃頓飽飯，將五歲女兒賣進了官宦人家。”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為了多拿一兩銀子，簽的是死契。”

江辰眉頭微皺。

對於快要餓死的人而言，將女兒送進官宦之家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雖然是做下人，但起碼吃穿不愁。

一般來說，簽了賣身契的人，主子可以隨意驅使打罵，但弄出人命還是要吃官司的。

但死契不一樣，哪怕是被主子打死了，官府都不會追究。

“還有一戶人家，將剛剛及笄的女兒，嫁給商賈做十一房小妾，就為了二兩銀子。”

“更有甚者，為了多拿點銀子，將女兒送去勾欄瓦舍。”

江辰默然。

這還是在京城腳下，琅琊閣和朝廷都有施粥，災民仍舊被逼到這種境地，換做在其它地方，說不定還會出現易子而食的情況。

“我知道，就算不是災年，民間這種事情也常有發生，隻是自己親眼見到，觸動又有所不同。”渺清苦澀道。

她這麽開朗豁達的人，還是會為這些事情縈懷，江辰不知道該怎麽開解，一時間都沉默下來，耳邊隻有清風微拂和馬蹄噠噠的聲音。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怒斥聲。

“你們做什麽，還有沒有王法了！”

江辰幾人對視一眼。

“走，過去瞧瞧。”

他們走了不遠，見一輛高大的馬車停在官道上。

馬車前方，幾個人在拉拉扯扯。

“老不死的，老子能看上你孫女，那是她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

說話那人左手拽著個身形單薄的姑娘，右手揮舞著，指揮手下將一名衣著破爛的老者拖開。

江辰一眼望去。

謔，這不巧了麽，那人正是自己先前的便宜小舅子，葉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