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爭準備
不過,雖然隋朝並沒有急著打陳朝,但這幾年來,隋文帝也沒閑著,一直做著戰爭的準備。主要有三方麵的準備內容。
首先是麻痹敵人。隋文帝一上台,就趕緊派出使臣,主動去陳朝示好。而且,每次派出使臣,還要特意囑咐他們,要有涵養,“勿以言辭相折”。也就是說,不要占嘴頭上的便宜。
隋文帝自己做出表率了。使者通好,要帶上皇帝的信,隋文帝給陳叔寶寫信,署名是“楊堅頓首”。頓首就是磕頭的意思,是古代一種非常客氣的說法。
要知道,從領土來說,隋朝比陳朝大,從軍事力量來說,隋朝也比陳朝強。一個這麽強大的對手,居然對自己如此客氣,如果是個精明的皇帝,早就提高警惕了。另外,按照一般做人的道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是個厚道的皇帝,也會禮尚往來。可是,陳後主既不精明,也不厚道,他馬上就被麻痹住了,還以為隋文帝真怕他,既沒有提高警惕,也沒有做到基本的禮貌,反倒妄自尊大起來,回信相當無禮。
他說:“想彼統內如宜,此宇宙清泰。”我統轄的宇宙非常清靜太平,你那塊地盤也還不錯吧?這樣自不量力,難道不會激怒對方嗎?隋文帝拿著這封信遍示群臣,讓大臣們都記住這個恥辱,但是照樣客客氣氣地回信、派使節。這就叫卑辭厚禮。光卑辭厚禮還不算,隋文帝還發布通令,再也不招降納叛了。
本來,南北朝對立,彼此互挖牆腳的事司空見慣。但是,隋文帝說了,現在隋陳睦鄰友好,所以,陳朝的文臣也好,武將也好,再要投誠隋朝,一律不接受。有了卑辭厚禮和拒絕投誠這兩種表態,隋文帝的和平誠意似乎相當明顯。陳後主本來就無心國事,現在更加放心了,再也不做什麽戰爭準備,開始安心花天酒地。這樣一來,隋文帝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其次是消耗對手。在這個問題上,宰相高熲出了一個好主意。他說:“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熱,水田早熟。量彼收積之際,微征士馬,聲言掩襲。彼必屯兵禦守,足得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此,賊以為常。後更集兵,彼必不信,猶豫之頃,我乃濟師,登陸而戰,兵氣益倍。又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儲積,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風縱火,待彼修立,複更燒之。不出數年,自可財力俱盡。”
什麽意思?這條計策其實包含兩方麵的內容。
第一,消耗對方的財力。具體來說,就是到江南的莊稼即將收割的時候,就征調士兵,做出一副要打仗的樣子。陳朝那邊肯定要堅壁清野,準備迎戰,這樣一來,莊稼就沒法收割,隻能糟蹋在田裏。
另外,當時江北地區主要是土坯房,而江南則主要是竹樓、木樓。竹木結構的房子容易著火,所以要多派一些間諜到江南去,趁人不備就放火,一燒就是一片。而且要經常去,修好了再去燒。
這樣慢慢消耗陳朝的財力。他們沒錢了,這仗也就不好打了。
第二,消磨對方的精力。怎麽消磨?和消耗財力放在一起進行。前麵講過,每到江南快要收割莊稼的時候,隋朝就假裝集結兵力,等到江南那邊也把軍隊都調動起來,隋朝這邊就解散,讓對方白忙活一場。
這樣反複幾次之後,南方的陳朝就會覺得,北方就是在虛張聲勢,玩狼來了的遊戲,當然也就放鬆警惕了,等以後真的狼來了,他們肯定措手不及。
隋文帝一聽,妙計啊,趕緊依計而行,果然,陳朝的軍隊和百姓都被搞得疲敝不堪。
再次,調兵遣將。高熲不是有謀略嗎?開皇初年,隋文帝剛一上台,就問高熲,誰可以經略江淮地區。高熲馬上給隋文帝推薦了兩個人。一個叫賀若弼,另一個叫韓擒虎。
賀若弼出身武將世家,而且博覽群書,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他的父親賀若敦是北周著名戰將,臨死前對賀若弼說:“吾必欲平江南,然此心不果,汝當成吾誌。”我立誌要平定江南,但是此生做不到了,你一定要繼承我的誌向啊。賀若弼把老爸的話牢記心頭,念念不忘要平定江南。
開皇元年(581),隋文帝任命賀若弼為吳州總管,鎮守廣陵(今揚州西北)。得遂夙願,賀若弼相當激動,他給壽州總管,同時也是自己的好朋友源雄賦詩一首,題為《遺源雄詩》:“交河驃騎幕,合浦伏波營。勿使麒麟上,無我二人名”。表示要向漢朝的名將霍去病和馬援學習,建功立業。
再看韓擒虎。此人原名韓擒豹,一聽就是個威猛之人。事實上,在民間傳說裏,擒虎、擒豹都還算不了什麽,韓擒虎幹脆就是主管人間生死的閻羅王。不過,此人雖然威猛,但跟賀若弼一樣,也喜歡讀書。同樣是在開皇元年(581),隋文帝派他當廬州(今安徽合肥)總管,經略江南。
隋文帝為什麽任用這樣兩個人?很明顯,這兩個人不僅有勇,而且有謀,不是一味蠻幹的將領。隋文帝已經決定先打突厥,再打陳朝,為此還卑辭厚禮,迷惑陳叔寶,在這種情況下,派兩個有智謀的將領坐鎮前方,既能紮實推進工作,又能領會皇帝的意圖,不會孟浪作戰,打亂國家的整體安排。這就是隋文帝和高熲的獨到眼光。
就這樣,在對抗突厥的同時,隋朝已經悄悄地進行平陳戰爭的準備了。開皇四年(584),隋朝基本解除了突厥的威脅,馬上,平陳就被提上了議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