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白騙子與蓑衣餅(13)
小巷子很窄,裏頭的路又是彎彎繞繞的,跑了一會兒白璃就有些頭暈。正打算喊停時,白澤突然圈住她纖細的腰肢,不等她開口,就直接帶她飛上了屋頂。
屋頂有些破,上麵還留著之前戰爭的痕跡。一支斷裂的羽箭,孤零零落在瓦楞上。
白璃不明所以,隻知道剛上屋頂,就又被白澤捂住了嘴。這個白騙子,似乎特別熱衷於占她的便宜。
“鬆手,你再不鬆手,我就咬你。”白璃動了兩下,用眼神警告白澤。
“噓,你師傅,在對麵屋頂上。”白澤手心被咬了下,趕緊鬆手,順帶著告訴白璃,陶老頭兒的下落。
白璃隨著他的話語往對麵屋頂看去,果然看見了陶老頭兒。那個之前說著自己沒錢,哭窮的老家夥不知從哪裏弄了一隻烤雞,正盤腿坐在瓦楞上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兒吃著,還一邊兒不忘衝白璃晃晃手裏的雞腿兒。隔著中間那麽一條街,白璃都能聞到烤雞身上的香味兒。
“這個陶老頭兒,哪有一點兒做人師傅的樣子嘛。”白璃恨恨的咬牙,發誓以後再也不給他做吃的了。
“你想吃?”白澤見她盯著陶老頭兒手裏的烤雞:“想吃的話,回頭我給你烤,我最擅長做的就是烤雞。噓,快看,胡娘不好了。”
一句話,成功地將白璃的目光吸引到街麵兒上。
“胡娘怎麽了?”
“她被刺了一劍,且那一劍正中心口。”
在胡娘心髒的位置果然插著一把長劍,長劍的另一端被握在一個年輕人手裏。年輕人同樣穿著黑色的鎧甲,但那身鎧甲明顯的有些不大合身。他沒有帶頭盔,頭發散亂的披著,臉上也沒有帶那種黑色鏤空麵具,單看眉眼的話,似乎與胡娘還有些相似。
胡娘一直在笑,衝著那個用劍刺向自己的年輕人。
“能告訴,你叫什麽名字嗎?”
“胡忠,忠心的忠。”
“胡忠,還是姓胡啊。”胡娘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她伸出手去想要觸碰那年輕人的臉:“你知道嗎?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你爹就對我說,說希望你的眉眼生的像我,鼻子和嘴巴生的像他。因為他的鼻子比我長得好看,他的嘴巴比我長得也好看。他還說,等你出生了一定要好好給你尋個名字,最好是讓那些念過書的先生給你取。你爹他,不希望你像他一樣一輩子隻做泥瓦匠,一輩子被人瞧不起,一輩子叫人欺負。可惜啊,他沒能看到你出生,更沒能看到你長大。胡忠,你告訴我,你過得好嗎?”
年輕人緊抿著嘴巴沒有說話。
“你不說就證明你過的還不錯,我瞧得出來,他們對你很好,將你養的健健康康的。答應我,好好對待他們,也請你幫我轉告一句話,就說胡娘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他們。”
“你沒有下輩子了。”年輕人冷著嗓音說:“你是邪物,邪物是沒有下輩子的。”
“我是邪物?”胡娘眸光裏顯出一絲疑色來:“我怎麽會是邪物呢?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你的眉毛和眼睛都是仿似我的,你是我的兒子,我是你娘啊。”
“我沒有你這樣的娘,你也不是我娘。”年輕人說著,往前半步,手中的劍刺的越發深了。
胡娘的身體輕輕搖晃了兩下,卻並未像人們期望的那樣倒下。她沒有生氣,隻是低頭看了眼穿心而過的長劍,又抬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年輕人,微笑著說了句:“娘不怨你,也不恨你,不管你做什麽,娘都不會說你什麽。胡忠,你記得,不是你殺了娘,是娘欠你的。我雖生了你,卻未曾養過你,我雖知道你是我兒子,卻未曾照顧過你。你不希望我存在,那我就消失好了。”
“我再說一句,你不是我娘,我也不是你兒子。”胡忠握著劍,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能不能摸一摸你?”胡娘亦沒有倒下,她抬起剛剛落下的手,但在胡忠點頭之前,仍是保持著懸空的樣子:“這些年,娘都在想你,每時每刻的想。娘就想著,若是見到了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你,摸摸你,抱抱你。”
“你這個邪物,離我遠些!”胡忠拔出長劍,胡娘踉蹌到底,身上和臉上也都被噴濺出了血液。可她恍若沒有一絲感覺,隻是用那雙快要渙散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胡忠。
“答應娘,忘了今天,好好的……好好的過日子。”胡娘說著,抬起右手,五指分開,猛然轉向自己已經被刺破的心口。
“她要做什麽?”白璃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還沒等白澤回答她,就看到胡娘躺在了地上,身體也在瞬間發生了變化。
她從胡娘變成了白骨,一具再也沒有任何生命形態的白骨。
“她走了,用她兒子希望的方式離開了。”白澤看著胡娘歎氣:“我早說過不讓她找兒子的,可她不聽,非得找。現在好了,人是找到了,可又能怎麽樣呢。”
“那真是她兒子?”
“是,如假包換的胡娘的兒子。”白澤托著下巴,隨意地坐在屋脊上:“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跟他們開的玩笑,收養他的那家人正好也姓胡,就給孩子取了名字叫胡忠。胡忠的童年是很快樂的,那是一對兒善良的老人,他們待胡忠猶如自己的親孫子。一天傍晚,突然下起雨來,兩個老人出來買東西,被雨擋在了嗟衣寺外頭。他們聽過寺裏的傳說,卻並未放在心上,見雨勢過大,就進到寺裏避雨。胡娘生下胡忠的時候,給了他一塊兒隨身的玉佩。那玉佩的玉質並不好,隻是一塊兒不起眼的雜玉。老兩口在收養了胡忠之後,擔心他年紀小,將玉佩給丟了,就收了自己身上。他們一進嗟衣寺,胡娘就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氣味,她以為是她的兒子來了,迫不及待的出來想要見他。誰知……誰知竟將那兩位老人給活生生嚇死了。”
“怎麽會這樣!”
“是呀,怎麽會這樣呢?胡娘見倒在地上的是兩位老人,其中一個身上還帶著她當年留給兒子的那塊玉佩。她悲從心來,以為是這兩個老人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就化身蠪蛭將他們給吞掉了。這些年,胡忠一直在找胡娘,希望可以為兩位老人複仇,可他不知道,他複仇的對象,正是他的親娘,是那個當年舍了自己性命才將他生下來的親娘。”
“那些穿著黑色鎧甲的武士又是什麽人?”
“捉妖師吧,好像是朝廷秘設的,一般人很難見到他們,而那些見到他們的人,都死了。奇怪,胡忠怎麽會跟這些人攪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