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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崎治郎為什麽自己扛著七十二公斤重的箱子送去托運呢?也就是說,凶手是如何讓山崎那麽做的呢?
底井武八的疑問,可以通過西田孫吉的供述來解答。
“我和山崎乘坐‘津輕號’,和立山一起去秋田。山崎一直以殺死岡瀨的事要挾立山和我。他讓立山出一千萬,讓我出五百萬。可是,此事一時半會兒商定不了,隻好一起去了秋田。
“山崎雖然知道是我殺死岡瀨,但覺得立山比我有錢,所以跟立山要的更多。
“我知道無法擺脫山崎,就決定殺死他。
“我準備了兩個箱子,還用左手寫了一模一樣的兩個行李牌。隨口問了山崎的體重,他回答是六十一公斤。我就把相同重量的柚子和給馬增加分量的沙袋裝進箱子裏,填寫了托運物是‘衣物’,和山崎一起送到了田端站。起初打算都裝柚子的,可是考慮到太多會引起別人懷疑,就加了一些沙袋。我是開自己的小汽車運送箱子的。一到晚上,賽馬場裏沒有人,所以沒有人看到。我和山崎約好在車站見麵。他說剛剛在站前食堂吃了咖喱飯。
“把箱子運到托運處去的路上,我借口想起了一件急事,讓山崎一個人送去。他一無所知,就按照我說的,把箱子送去了托運處。由於那個箱子後來被發現裏麵有屍體,所以,我不能讓站員看到我的相貌。山崎反正是要死的人,即使追查他也不會敗露的。”
這樣,托運箱子的人變成了箱子裏的屍體之謎,底井武八就明白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呢——
“另外那個同樣的箱子,外麵罩著白布,我讓廄務員末吉放在家畜車廂裏了。當時,我提醒末吉不要讓列車長看到這個箱子。所以,他把箱子和其他行李一起堆在角落裏,上麵鋪上毛毯,搭成了臨時床鋪。由於箱子搬進家畜車廂的時候,外麵也罩著白布,即便被列車員看到,也不會馬上意識到那是箱子。那個箱子裏麵是空的。
“我把裝有柚子和沙袋的箱子在晚上八點半送到車站,運送這個箱子的貨車是翌日晚上七點到達郡山站。我在兩三天之前已經確認過了,所以,晚上九點去郡山站取箱子的話,時間很充裕。可以說後麵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時間而安排的。
“晚上八點五十分從田端站出發的家畜運輸車是晚上十點五十分到達小山站,為了讓後麵的‘津輕號’先通過,會停車一段時間。我多次乘坐‘津輕號’送馬去福島,知道這個情況。
“我事先把安排都告訴了末吉,讓他在家畜運輸車一到小山站,就立刻下車,去站前玩。
“我和山崎如約乘坐了十五日的‘津輕號’,隨立山一起去秋田,立山在別的車廂。到了小山站的時候,我對山崎說,對麵停著的貨車裏有那匹日出杯,要不要過去看看?山崎覺得隻有三分鍾停車時間,很不願意。在我執拗的勸說下,他才下了車,進入了開著門的家畜車廂。
“山崎打量著車內說:‘喲,末吉不在啊。’趁著此時,我迅速關上了車門,以免被外麵的人看到,撲上去勒死了他。事出突然,他沒來得及喊叫。我最擔心列車長來巡視,好在沒有來,我才鬆了口氣。
“我讓末吉乘坐後麵的快車‘岩代號’到宇都宮站等我,我在宇都宮站和他交換,然後坐從青森來的二點四十分的慢車回了東京。”
——到此為止,都如底井武八猜想的那樣,隻是在殺害山崎的時間這一點上有些出入。西田說他是在小山站停車期間殺死山崎的。大概擔心山崎喊叫會很危險吧。不過害怕列車長來巡視也可以理解。
“家畜運輸車從小山站行駛到宇都宮站的這段時間裏,我在車廂裏火速把山崎的屍體裝入準備好的空箱子裏,捆得和在田端站托運的裝有柚子和沙袋的箱子一模一樣。在宇都宮站停車期間,給乘坐‘岩代號’到站的末吉交代了後麵要做的事情——後麵的事情就是到了郡山站後,去取山崎托運的箱子。我把山崎給我的那個行李牌給了末吉,下了這個命令。
“隻是考慮到在郡山站,末吉從家畜車廂下車會被乘務員看到,我就讓他在前一站的須賀川下車,換乘‘思念號’,到郡山站下車。由於把取來的箱子扛進家畜車廂裏比較惹人注目,好在是夜間,末吉說他盡可能走黑暗的鋪鐵軌的地方,從車站相反的方向過去。因為相反方向的車門為了方便運箱子事先沒有上鎖。
“就這樣,從郡山到五百川,在家畜車廂裏有兩個箱子,一個裝著屍體,一個裝著柚子和沙袋。貨車一到五百川站,末吉就把裝著屍體的箱子扔到車站附近的草地上了。沒有扔到遠處,是因為停車時間很短。幸好是夜間,沒有被人看到。
“我忘了說了,在矢板站,末吉聲稱馬有病,是因為掛了家畜車廂的貨車一般很早就到達郡山站了,為了調節時間而故意拖延的。一切都為了趕上從郡山站取箱子的時間。
“這樣一來,看上去就好像山崎在田端站托運後變成箱子裏的屍體了。警察也始終為此而頭疼。其實我並非一開始就打算出此奇招,隻是不想讓田端站的站員看到我的相貌,才讓山崎去托運的。現在想想,這麽做很失策。如果找別人代替他的話,警方就會認為山崎是在東京被殺死的,反而破不了這個案子了。”
——托運人變成箱子裏的屍體之謎,終於解開了。
“車廂裏還剩下一個裝著柚子和沙袋的箱子。柚子扔下車的話,會引起懷疑,所以,沒辦法,我就吩咐末吉帶到福島的賽馬場去,分給廄舍的其他人。聽說沙袋裏的沙子沾到了柚子上。”
——這些情況和底井武八推測的一樣。
“我的另一個失策,而且是致命的失策,就是山崎給秋田的旅館發了預約電報的事。他擔心因黨的地方支部大會而預約不到旅館的房間,所以務必要跟我和立山住同一個旅館(我對山崎說我也是十五日坐‘津輕號’去)吧。因為他要跟我們談那筆交易,覺得不住在一起不方便……由於這個電報,一下子被那個叫底井的記者發現了山崎和立山一起去的秋田。
“我之所以假裝是十六日早上離開東京,坐當晚的‘津輕號’出發的,是因為擔心十五日在小山站殺死山崎的事情暴露。可是,這也是徒勞。我犯下這些罪行都是為了報答長期以來立山對我的恩情,殺死山崎,則是為了使我自己不暴露。”
——前議員立山寅平因教唆殺人嫌疑被起訴,並判了刑。
廄務員末吉因協助殺人嫌疑被追查。他用立山和西田給的錢,躲在信州的溫泉鄉,在那裏被拘捕後判了刑。
底井武八至今仍然蝸居在墓地附近的狹小公寓裏,在那個工資低廉的晚報社工作。
(1) 盲判行政,即不看文件內容,就盲目蓋章的官僚主義。“判”是“蓋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