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了。小巴車停在霧氣氤氳的山坡上,不遠處就是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嶺中,美麗又森然的鳶尾花別墅。從小巴車上下來了拎著大包小包的五個年輕人,為首的是穿著一身名牌,空著手,肩上扛著寵物貂笨笨的美女王倩,後麵跟著高大英俊的董強,手持攝像機的眼鏡男吳瓊,以及一對情侶娜娜和大海。
眾人將視線聚集在別墅上,霧氣彌漫中,所有景物都像遮了一層灰白色的濾鏡,如同一幅用西方抽象派畫法畫出的丹青水墨,寫意中透著瘋狂。
“喂,”司機老謝喊了一聲,五個年輕人都停住了腳步,“這種山中老房子是有陰氣的,你們可得注意呀!”
“有病!”王倩生硬地吐出這兩個字,像是吐出了一口隔夜的晦氣。她抱緊笨笨,徑直走向別墅。
董強則掏出錢包走向老謝,兩人勾肩搭背竊竊私語了一會兒,老謝就開車走了。
靠近之後,眾人才發現這棟房子遠比看上去的要大得多。白牆紅頂,牆體爬滿了常春藤,遮住了巨大的鳶尾花圖案,一個中式哥特的建築,不中不洋地出現在渺無人煙的深山中,有些突兀過了頭,反而有種注定的宿命感。
吳瓊舉著攝像機拍個不停,嘴裏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占地八百五十平方米,有三層樓,還有一層地下室。”董強一臉得意地介紹著。
“笑什麽笑,還不快開門!”王倩一腳踹在董強的腿彎,差點將他給踹跪下。
這一腳將董強踹得原形畢露,董強比王倩大四歲,明明是三甲醫院裏最年輕的主治醫師,是年輕有為的高富帥,本該人見人愛、鳥見鳥呆,他卻一副奴婢賤相地主動跪倒在王倩的黑絲襪下,就像獸棋中吃象的老鼠,是命中的克星。
事實上,王倩不隻是董強的克星,她身邊的所有人幾乎都對她的性格頭疼。王倩的父親是地產大亨,她從小便是被無數人捧在掌心的女王,所以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格,有著深入骨髓的“中二病”。
特別是王倩十八歲那年,患上了罕見的視網膜疾病,度過了幾周漫長的黑暗歲月後終於重見光明,卻不得不同墨鏡相伴一生。這使她更加煩躁和憤怒,就像一捆點燃了的火藥,隨時可以將任何人炸個粉身碎骨。也正是這一年,發生了那件改變王倩一生的事情。
董強插入鑰匙,鳶尾花別墅的大門應聲打開,像一頭巨型的史前怪獸突然張開了巨嘴,並吐出一陣陰風。等在門口的幾個男女紛紛打了個寒戰。
一行五人中走在最後麵的是大海和娜娜。娜娜是王倩的大學室友,在校電視台負責音樂。大海是剪輯師,死乞白賴加入校電視台的原因同吳瓊差不多,都是為了女人。
陳舊腐爛的味道撲麵而來,別墅的大吊燈亮起,由於空間巨大,燈光顯得軟弱而無力。象征著溫暖的黃色光源卻給別墅大廳平添了一份陰森詭秘。
“大家可以隨意參觀一下,這就是接下來一周我們度假的地方。”董強放下行李笑著說。
“是拍紀錄片!”王倩糾正道。
“有電?”吳瓊推了推眼鏡問。
“是日本最新的太陽能技術啦。”董強一臉臭屁樣。
大廳的內壁上隨處可見繁複的雕刻,不同造型的鳶尾花密集地覆蓋在整麵牆壁上。血腥紅的地毯散發出陳舊的腐朽氣,造型古怪的現代藝術畫掛在各個拐彎處和樓梯口。一組真皮沙發、一個茶幾和一個座鍾孤零零地擺在偌大的大廳裏,上麵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雖然這裏沒幾樣家具,但很多都是老物件,可以參加鑒寶節目的。”董強做著介紹。
“吳瓊你先去拍一圈。”王倩下著命令。
四人在校電視台中就是傳奇小組,因為他們在大二時便做了一個現象級的新聞,這個新聞上了視頻網站首頁,轉發過百萬,當地的報紙也毫不吝惜地分出大塊版麵給它。而這一切都得益於王倩,所以王倩在眾人中是當之無愧的組長。
吳瓊捧著攝像機上了二樓,大海放下背包嚐試欣賞牆上的雕刻。蒼涼的文藝氣息他半點兒沒接收到,隻是感覺這地方很適合自己和娜娜度假。
“這兒真不錯。不過我們五個人生活七天的食物不用擔心嗎?”王倩抱著笨笨問董強。
“我有分寸,大海你把吳瓊喊下來,我有話要說。”董強拉開厚重的窗簾,又打開窗戶,眾人發現這裏通風很好。
幾個年輕人聚在廚房,這廚房麵積足有五十平方米,青色的地板白色的牆,還有不斷頻閃的白熾燈管,白慘慘地照下來,將幾人的臉勾勒出骷髏的形狀。這氣氛讓王倩想起一部叫作《閃靈》的電影。
董強笑嘻嘻地打開兩個巨大的冰箱,一個裏麵整整齊齊地碼著各種蔬菜、肉類食材,另一個則裝滿了零食和飲料。董強跟老謝約好一周後來接大夥,所以接下來這幾天,大家就靠這兩個冰箱生活了。
娜娜湊上去,拿起一瓶林德曼啤酒,瞅著瓶口上的黑色小字:“是最近生產的呢。”
大廳傳來一陣鍾聲。
“一切生活用品,都已提前備好了!”董強笑道。
“Let's 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