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隻蟬的命運交響曲 昆蟲音樂家——蟬
隨著“知——了——”的一聲叫喚，酷蟲學校第五十五屆運動會的閉幕式就宣布開始了。不用看大家就能猜出，新的體育老師是一隻蟬。甲蟲班的同學們終於鬆了一口氣，蟬老師雖然聒（guō）噪一些、吵鬧一些，但他畢竟是一隻昆蟲，更可貴的是他是一隻素食昆蟲。除了偶爾喝一些樹液以外，他幾乎不吃任何東西，這讓同學們感到既安全又安心。
“同學們！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站在這裏，主持著今年的運動會閉幕式。你們知道這對於一隻蟬來說意味著什麽嗎？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幸福，我隻能大聲地喊出來：知——了——”蟬老師站在主席台上興奮地對全校同學說道。
“不要再叫了，先讓運動員入場吧。”蝗蟲校長打斷蟬老師的話說道。
“為什麽一定要讓運動員入場呢？讓運動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聽比賽結果不一樣嗎？何必注重形式呢？”蟬老師繼續說道，“就像我們蟬，隻要能夠大聲地唱出知——了——就可以了，至於是站在樹枝上唱，躲在樹葉後麵唱還是趴在樹洞裏麵唱，這都不重要。”
“好吧好吧，運動員可以不入場，那麽宣讀一下各班比賽的總分數吧。”蝗蟲校長不耐煩地說。
“分數？分數隻是一種假象，它既不能代表運動員的真正實力，也不能代表一個班級的真實水平，幹嗎要去和分數較勁呢？就像我們蟬，隻要我們努力地、大聲地唱著知——了——，那麽我們的存在就有意義，何必去在意我們究竟唱了多長時間呢？”蟬老師再次反駁了校長的話。
“真是的，不用宣讀分數了，直接公布一下比賽的最終結果吧，告訴大家哪個班級獲得了第一名就算了。”蝗蟲校長生氣地說道。
“名次？名次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它能帶給我們什麽呢？某隻蟬歌唱的聲音最大，某隻蟬唱的時間最長，某隻蟬飛的速度最快，那又怎麽樣呢？因為翅膀受傷的原因，我成了一隻不能飛的蟬，那又怎麽樣呢？那並不能妨礙我大聲地唱出知——了——也不會妨礙我成為一隻最棒的蟬！”蟬老師說完，觀眾席上一片嘩然。同學們這才注意到，蟬老師的一隻翅膀以不自然的姿勢縮在身體的後麵，是什麽原因使得蟬老師的翅膀受到了這樣的傷害呢？同學們議論紛紛。
“靜一靜，蟬老師翅膀受傷這件事，是一場意外。”蝗蟲校長說道。
“是的，真是太意外了，任何一隻蟬也想象不到，在羽化這樣重要的時刻，會有一隻危險的老蝗蟲在你身邊跳來跳去。”蟬老師說道。
“你這是什麽話？難道我是故意撞到你翅膀上去的嗎？”蝗蟲校長生氣地質問。
“當然不是了，而且你也不是心甘情願讓我當體育老師了。”蟬老師說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真實地站在這裏了。在我生命的最初幾年裏，我一直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遊走，從一處樹根走到另一處樹根，我靠吸食樹根裏的汁液來生活。夏天到來的時候，我就鑽到離地麵很近的土裏，在那裏想象著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冬天到來的時候，我就鑽到泥土的深處，在那裏蟬的幼蟲可以躲避嚴寒。當我慢慢長大、漸漸變得強壯時，我就會蛻掉對我來說已經太小的皮。就這樣，經過五次蛻皮以後，我終於強壯到可以離開黑暗的世界了。”
“多麽孤獨的童年。”獨角仙說道。
“蟲子的童年都很孤獨。”鹿角蟲說道。
“多麽無奈的回憶。”獨角仙說道。
“蟲子的回憶都很無奈。”鹿角蟲說道。
“多麽樂觀的一隻蟬。”獨角仙說道。
“每隻蟬都很樂觀。”鹿角蟲說道。
“你！”獨角仙生氣地說。
“我怎麽了？”鹿角蟲奇怪地問。
“掀你個六腳朝天！”獨角仙說著朝鹿角蟲晃了晃他的頭角。
鹿角蟲啊地一聲，向後仰了一下頭，做出一副仰麵摔倒的姿勢。然後兩位同學一起聽蟬老師繼續講他的過去。
“在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幸福的日子裏，”蟬老師滿含熱淚地說道，“我終於從土中鑽了出來，然後爬上了離我最近的一棵樹。在那裏我蛻掉了生命裏的最後一張皮，那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當我的上半身慢慢地從皮裏鑽出來後，我讓自己倒掛著把翅膀展開，我在細細感受體液流入翅膀時的感覺和翅膀在慢慢變硬、變結實的感覺。就在這時……”蟬老師把目光投向了蝗蟲校長，“一隻上躥下跳的老蝗蟲突然出現了，並且冒冒失失地撞到了我的一片翅膀上，於是我的翅膀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喂！不是已經說好，這件事不要再提了嗎？”蝗蟲校長生氣地喊道。
“哦，是呀是呀，這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我仍然是一隻幸運的蟬，因為我已經衝出黑暗，來到了這麽美麗、這麽美好的世界上。所以為了表達我的幸福心情，在這場運動會即將圓滿結束之際，我將為大家演唱一首歌，知——了——知——了——知——了……”
同學們從來沒聽過如此漫長、如此乏味的歌曲，也沒有見過唱歌唱得如此投入、如此心醉神迷的蟲子。
“幸虧蝗蟲校長沒有讓他當音樂老師。”星天牛說道。
“蝗蟲校長要是也沒有讓他當體育老師就好了。”龍虱同學說道。
“我覺得校長也不想讓他當體育老師。”虎甲同學冷冷地說。
“那你想讓誰當體育老師呢？”星天牛問道。
就在同學們議論紛紛的時候，蟬老師的歌聲嘎然而止。因為巨大噪音的突然停止，校園裏變得好安靜啊。片刻之後蟬老師說道：“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運動會之後你們又將有一個新的體育老師了！而我將在歌聲中走向我生命的終點。”聽到蟬老師的話，整個校園頓時陷入一種寂靜之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蟬老師身上。
這時蟬老師微笑著平靜地說道：“因為經過了漫長的黑暗和等待，所以光明的世界才會顯得尤其可愛；因為享受光明的生命是那麽短暫，所以才會顯得尤其珍貴。”
然後在同學們的注視下，蟬老師又開始了他生命的絕唱：知——了——知——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