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照片裏的青春感
“我去。”
陸回這個十分閑的旁白原本是坐在門口那邊的看著戲，蠻愜意的。
雖然他能看到薑大俠當然是沒有哭，但是她演出的那種感覺，還是挺招人心疼的。
就在他思考著林學霸會不會來了什麽靈感，自個加什麽動作時，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林書遲竟然伸手輕輕幫薑樂樂拭去了眼角的“眼淚”，動作輕柔，眼神溫柔。
真是見了鬼了，陸回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麽暖心的一麵，一時間震驚到差點忘了自己的任務，還是語文課代表推了他一把，他才拿起話筒，念起手裏的稿子。
“焦仲卿聽到蘭芝說的這些話，既心疼又著急，他匆匆走到母親居住的房間，想和她談一談。”
第二幕暫時沒薑樂樂什麽事情，她愣愣地退場，往陸回這邊走去。
“你倆可以啊。”陸回關了話筒，小聲道。
薑樂樂還沒從林書遲剛剛加的動作緩過來，坐在椅子上沒回他。
少年沒有按課代表說的“摟一下”來，而是輕輕地，抬起手來，擦去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林書遲的眼神和平常有點不一樣。
有那麽一瞬間，她還以為兩人真是話劇裏的人物，她是悲傷哭泣的劉蘭芝，他是溫文儒雅的焦仲卿。
心跳還在他替自己擦眼淚的時候，不受控製地加速了。
“我突然發現林書遲今天比平常還要帥啊，我的天，你有沒有拍到他剛剛幫樂樂擦眼淚的那一幕，簡直蘇爆了！”
“真的真的，他擦眼淚的那一刻，我覺得特別戳......”
“我也是，突然覺得他好溫柔啊。”
“其實他平常就是有點高冷，上次我問過他一道數學題，他還挺耐心地講解了......”
耳邊傳來前排那幾個女生興奮的聲音。
薑樂樂莫名覺得有點吵，轉過身去，看向台上的林書遲。
少女臉上沒什麽表情，眼底壓著幾分煩躁。
“母親，兒子並沒有什麽做高官的福氣，我最大的幸運是娶到像蘭芝這麽好的妻子，我剛成年時便娶了她，我們夫妻二人十分恩愛，一起約定攜手走到黃泉之時。我們隻相伴了幾個年頭，我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未曾一起做過。她一向很好，沒有做過什麽不當的行為，怎麽會招您的不滿而不受喜歡呢？”
少年側身對著觀眾，微彎著腰，字字虔誠。
薑樂樂盯著他的後腦勺，風微微吹動他腦後那幾根毛，也吹散了她心裏的幾分煩躁。
她靠在椅子上，說道：“他演的真好。”
明明平常也沒多大表情變化，沒想到他還真演出了男主角的那種感覺。
“薑大俠，你也別妄自菲薄啊，你倆還挺神奇的，平常表情也就那樣，今天簡直演技爆發，不去話劇社可惜了.......”陸回低聲道。
“我哪樣。”薑樂樂抬腳踢向他。
-
排練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上了台更是覺得過得飛快。
薑樂樂心裏的緊張感隨著劇情的發展變得越來越大。
最後一幕被課代表改編了，原本的劇情是劉蘭芝先投河自盡，焦仲卿知道後悲痛欲絕，吊死在東南邊的樹旁。
在他和語文老師請示之後，大結局變成了兩人一同尋死以求繼續相守。
薑樂樂覺得有點壓力，既然做了這個女主，她就想演好。
在陸回播放背景音樂的那一刻，她慢慢向台上走去。
因為劇本裏的蘭芝是穿著秀禾服的，所以她上場的時候，身上披著件紅色的風衣。
很大一件，是課代表向老章借的，他一聽是給兩人演話劇，立馬借了。
“迎親的那一天，大街上鑼鼓喧天，新娘子劉蘭芝被迎娶進了青色帳篷裏，天色已晚，四周靜悄悄的。”
“劉蘭芝卻是滿臉淚水，伸手掀下紅蓋頭來，偷偷跑去了鎮上的河流邊。”
階梯教室裏的窗簾被拉上，光線立馬暗下來。
薑樂樂蹲下來，脫了腳上的鞋子。
少女轉了一個身，紅色風衣便落在地上。
“我的生命便到此刻結束吧，願君長樂。”
腳步聲傳了起來。
“蘭芝。”林書遲在不遠處喊道。
薑樂樂笑了一下，眼神裏滿是悲傷，讓人心疼：“我走了。”
林書遲急急向她走過來：“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兩人一同轉過身去，輕輕一躍，倒在了地上的紅色風衣上邊。
“兩個相愛的人就這麽堅定地一同投了河，在他們投河的方向——東南邊竟生出了兩棵樹，樹上有一對鴛鴦，日複一日在枝頭鳴叫，像是在給後人講述他們的故事，又像是在告誡後人什麽。全劇終。”
臉上感受到少年噴過來的溫熱的氣息，薑樂樂愣了愣，覺得癢癢的，伸手去撓。
兩人近到可以看清臉上的毛孔。
她又是一愣。
身旁的少年突然紅了臉，動作流利地起了身。
所有演員一同向台上走來。
薑樂樂反應過來，急忙站了起來，伸手撿起那件紅色風衣，走向他們。
陸回覺得她有點磨蹭，把她拉到林書遲身邊來：“男女主可要站一起。”
薑樂樂被拽得直接胳膊撞到少年身上。
林書遲下意識扶了她一把。
他手上的溫度有點燙。
薑樂樂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課代表笑得燦爛：“一，二，三。”
台上的少年少女一同笑著向觀眾鞠了個躬。
“你們都別動啊，我給你們拍張照。”語文老師舉起手機，笑嘻嘻道。
他們隻得重新站定，齊齊看向鏡頭。
鏡頭裏記錄下了高二七班演的這場話劇，台上的男孩女孩們看起來還很青澀，也帶著幾分拘謹，但是充滿著青春的氣息。
拍完了大合照，台下有人說了一句：“男女主也來張合照吧！”
語文老師原本沒想到這個點上去，聽到這句話，立馬安排上：“來，男女主看過來。”
其他演員們識相地退到一邊去。
“哢嚓。”
照片上的男孩很高，嘴角微揚著，眼睛很亮。
他身旁的女孩個子快到他胸口處，頭發很黑，五官精致，看著鏡頭，有點懵，像隻剛睡醒的小倉鼠一樣，很可愛。
兩人身上穿著一樣的校服：五中標誌性的藍白相間的夏服。
青春感幾乎要從照片裏溢出來。
-
話劇正式結束了。
薑樂樂心裏竟生出幾分失落感出來，早在上這篇課文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大結局，但是當她扮演著裏邊的人物，去向觀眾演繹出這個故事時，她也將自己代入進去，體會著裏邊的情感。
下午的兩節課，語文老師原本就是帶著讓大家放鬆的心，因此話劇結束後，剩下的時間，她直接讓大家玩起遊戲來。
屏幕上是她準備好的成語，台下同學們兩個為一組，自願上來，一個比，一個猜。
薑樂樂沒什麽玩的興趣，也沒有看別人玩的興致，幹脆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林書遲覺得她有點蔫，曲指扣了扣桌子。
“幹嘛？”少女眼皮都沒抬一下。
“心情不好？”他問道。
薑樂樂掀了掀眼皮：“結局不太好。”
少女的聲音有點沙啞。
林書遲目光落在她還沒摘下來的假發身上。
“入戲了？”他說道。
台上傳來同學猜對的歡呼聲。
薑樂樂撐起腦袋：“有點難過。”
“難過什麽啊？”顧一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手上拿著罐冰可樂，輕輕碰了她的手腕一下。
陸回原本在關注台上的動靜，聽到聲音，看了過來，見到可樂，不滿道：“吃獨食......”
顧一丟了顆牛奶糖給他：“閉嘴吧你。”
陸回拿了糖，安靜了下來。
林書遲從書包裏抽出一張紙來，開始寫著什麽。
薑樂樂有點好奇，準備看過去時，身旁的少年又用可樂冰了她一下：“快點喝吧，喝完變開心。”
道了聲謝後，她喝起可樂來。
冰冰的感覺和甜甜的味道確實讓她覺得好多了。
“你今天演的特別好。”葉麗也跑了過來，手上拿著罐旺仔牛奶。
薑樂樂忍不住笑道：“怎麽都給我喝的。”
“我上次看你在喝，我就試了一下，還真挺好喝的。”葉麗笑了笑，“你那個哭腔還挺厲害的，怎麽做到的......”
明明見她退場的時候，眼睛好好的，一點也沒紅，但是那個哭腔又挺真實的。
薑樂樂握著那罐牛奶：“就假哭。”
說起假哭，還挺懷念的。
童年的她，曾經也是有過想要撒嬌的時候的，幼兒園的小朋友撒撒嬌，假哭一下，就立馬有家長圍著她轉。
薑樂樂覺得羨慕，學了好一陣子的假哭，某天回家的時候也假哭了一下，想要撒嬌讓陳漫漫陪她去遊樂園玩。
結果她就被揍了，還挺疼的。
不愉快的回憶，她微眯了眼，補充道：“不要學，沒什麽用。”
“我當然不學了，哭那可是對不起我這頭黃毛。”葉麗笑道。
薑樂樂笑了笑，沒有說話。
送完了牛奶，葉麗重新跑回去自己座位上去。
薑樂樂靠在椅子上，一邊吸著可樂，一邊看向台上。
台上負責比的同學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做盡各種滑稽的動作，想要表達出那個意思出來。
偏偏負責猜的那個同學思路沒跟上，答案直接拐遠了。
四周傳來大家的笑聲。
薑樂樂打了個哈欠，突然覺得自己的手肘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是張小紙條。
上邊寫著一行字：相信科學，相信現代，有情人終成眷屬。
是林書遲的字。
邏輯不是很順，但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林書遲收回視線，看向台上，眼底藏著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