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染缸房裏邊,也發生過不幸,兩個年輕的學徒,為了爭一個街頭上的婦人,其中的一個把另一個按進染缸子給淹死了。死了的不說,就說那活著的也下了監獄,判了個無期徒刑。

但這也是不聲不響地把事就解決了,過了三年兩載,若有人提起那件事來,差不多就像人們講著嶽飛、秦檜似的,久遠得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似的。

同時,發生這件事情的染缸房,仍舊是在原址,甚或連那淹死人的大缸也許至今還在那兒使用著。從那染缸房發賣出來的布匹,仍舊在遠近的鄉鎮流通著。藍色的布匹,男人們做起棉褲、棉襖,冬天穿它來抵禦嚴寒。紅色的布匹,則做成大紅袍子,給十八九歲的姑娘穿上,讓她去做新娘子。

總之,除了染缸房子在某年某月某日死了一個人外,其餘的世界,並沒有因此而改動了一點。

再說那豆腐房裏邊也發生過不幸:兩個夥計打仗,竟把拉磨的小驢的腿打斷了。

因為它是驢子,不談它也就罷了。隻因為這驢子哭瞎了一個婦人的眼睛,(即打了驢子那人的母親),所以不能不記上。

再說那造紙的紙房裏邊,把一個私生子活活餓死了。因為他是一個初生的孩子,算不了什麽。也就不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