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不想領情

小鳳凰隻覺入手之處,軟得不像話,整個手掌似乎都陷了下去。小鳳凰膽子再大,畢竟也是個小姑娘。她的手一抖,火折子掉在地上,光線暗了一大半,而那個冰涼的鼻息已經快要貼到她的後脖頸了,她的身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顧長明長臂一撈,把火折子重新拿回到手中,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聲音異常溫和:“沒事的,他們不會攻擊你的。”四下雖然處處透著詭異卻完全沒有殺氣,他的目光鎖定在小葫蘆身上,他用火折子在小葫蘆麵前用力晃了晃,“你和這些孩子不同,還不趕緊給我醒過來!”

火折子幾乎是貼在小葫蘆的麵孔上,熱氣一撥撥噴過去,眼看著小葫蘆的眉毛、睫毛都要被火苗燎幹淨了。小葫蘆被燙得“嘶”了一聲,想要往後躲。顧長明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火折子幾乎按壓在了他的皮膚上。

“燙,燙,燙。”小葫蘆重複地喊,雙腳在原地亂跳,再抬起頭的時候,神誌像是回來了七八成,“小鳳凰、顧公子,你們怎麽也在這裏了?”

小鳳凰聽到小葫蘆可以正常說話了,氣不打一處來,想到剛才受到的委屈,直接揚手對準他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你是不是故意裝成那個樣子嚇我的?你說,你說啊!”

小葫蘆被她打得“哇哇”亂叫,抱著頭還不敢跑:“我哪是故意裝的?我被帶到這裏之前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你不是答應過要看護好我的嗎,你人呢?怎麽這會兒才出現!”

“我們好不容易才進來,都不知想了多少辦法啊!”小鳳凰聽小葫蘆一吼也大聲地給吼了回去。

“你們兩人全都閉嘴。”顧長明低聲一句話,分量十足,“小鳳凰把白和羅的瓶子打開,想辦法讓香氣越濃鬱越好。”他從剛才就有所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白和羅似乎能夠解開這裏所有人被下的迷藥。

小鳳凰一聽這話也顧不得心疼了,把瓶子往地上用力一摔,瓶子摔了個粉碎,濃鬱的香氣再也抑製不住,噴薄而出。

在旁邊看著的小葫蘆都肉疼得一哆嗦:“你還真舍得下本。”顧長明不知道這香料什麽價,他還能不知道?小鳳凰平時和他交好,才舍得給他半個指甲蓋大小的一點兒。這一瓶少說也有十幾個指甲蓋的分量,她說摔就摔,眼睛都不帶多眨一下的。

“我要是舍不得這個,回頭連你都救不出去,這半輩子算白活了。”小鳳凰的荷包裏還有一瓶存貨,剛想也一起拿出來算了,便被顧長明的眼神給製止了。

等她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身邊包圍過來的人,除了安靜地呼吸,還開始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響。有人在喊痛,有人在哭,甚至有人在喊娘,白和羅的效果比他們想的還要快、還要好。給這些人下迷藥的要是知道有人誤打誤撞地把藥性給解開了,估計能把鼻子都氣歪了。

顧長明的目光在這些半大孩子中間環視一周,他想要找出最關鍵的那一個:“大寶,大寶,你在不在這裏?”

沒有人回應,顧長明又喊了一次,反而是小葫蘆想起了什麽,湊上前道:“不隻這裏有人,那裏還有。”

聲音未落,顧長明已經順著那個方向過去了:“小鳳凰,你先和小葫蘆一起照看著孩子們,別四處亂走,這裏還有其他的機關。”

小鳳凰剛想說與其留在這裏有諸多危險不如先出去,聽了顧長明的話,又把話給咽了下去。她翻手把隨身帶著的兩把匕首取出,扔了一把給小葫蘆:“你也是個中好手,居然會這麽容易著了道,我一路都以為你是裝裝樣子的。”

“你太抬舉我了,我的武功底子有多少,你還能不知情?”小葫蘆把匕首接在手中,有個兵器防身,腰杆都能挺直些,“他們的手法和用藥都很特別,我懷疑他們不是中原人士。”

“我看著也不像,白和羅同樣不是中原之物,既然兩物正好相生相克,沒準兒就來自同一個地方。”兩人選擇背靠背站立,兩人都舉著火折子,她想到顧長明的吩咐,朝著身邊的人輕聲解釋道,“你們都別怕,我們是來救人的。這裏的機關陷阱不少,不要盲目逃跑,先讓剛才那位離開的公子把壞人給解決了,我們才能放心出去。”

“他要是先跑了呢?!”有人質疑道,“你都說得這麽危險了,他怎麽還會回來?!”

小鳳凰沒做過好人,難得做一次,還被人堵得說不上話來。換作她是這些孩子,大概也會這麽想。既然這裏有機關,有陷阱,那麽何必再按原路回來?有機會肯定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了。

但是顧長明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她對這個人的品行深信不疑,要是說她的人生中隻見過一個好人,那麽這個人絕對是顧長明。

“因為他辛辛苦苦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救你們。如果他是怕死之徒,來都不用來,在外麵吃香喝辣勝過在這裏被不識相的人問東問西。”小鳳凰的話一落,小葫蘆背著身給她豎了豎大拇指,示意她這句話說得好,等於給所有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如果顧長明要跑,根本就不會來,這是說服別人最好的理由。果然沒有人再敢放聲亂問了,而是慢慢向他們聚攏過來,仿佛是黑暗中,向著光明聚攏的飛蛾,走向他們已經是身體的一種本能。

柳竹雪從見到司徒岸的瞬間起,整個人就進入備戰狀態,眼睛、耳朵全部變得很敏感。隻要司徒岸有絲毫的舉動,她立馬兒會加以反擊,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所以司徒岸出手的三箭,都被融雪劍盡數擋下,柳竹雪甚至一個錯步,站到了母狗身前,讓司徒岸沒有辦法繼續偷襲。

“你這是要做什麽?!”司徒岸看不懂柳竹雪的做法,“它是害死九皇子的罪魁禍首,你想死,也別辜負了顧長明的一番苦心。”

沒想到,戴果子擠過來站到了柳竹雪的身前:“我要是你,這種時候就不會說這麽難聽的話。”

“你們兩個是不是都瘋了?”司徒岸以為這個識趣的小子,會勸勸柳竹雪不要蹚渾水,把正經事情辦妥才好,沒想到他還來了個火上澆油,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腔調,“全都給我讓開。”

柳竹雪絲毫不為所動,反手便想去碰一下母狗的腦袋。她以為它會警惕地張開血盆大口,誰知道她的手指根本沒有受到任何阻擊,便摸到了母狗毛茸茸的腦袋。

和她想的差不多,這兩條狗都是看起來癲狂,隨時隨地會咬人一樣,實則意識清醒,根本不是瘋狗。

瘋狗怎麽會知道柳竹雪和戴果子是在保護它,並且還對柳竹雪徹底放鬆了警惕?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想把九皇子之死讓兩條無辜的狗來頂罪。

這個人肯定是很了解太後、很了解九皇子的人,他應該就在宮裏頭。

“我不會讓開的。”戴果子聳了聳肩膀道,“你越是這樣做,我越是覺得你心虛。”

“我是奉了太後的懿旨捉拿惡犬的,我怎麽會心虛?我為什麽要心虛?”司徒岸依然對兩人心存忌憚,這兩個人雖然不算什麽,但他們背後的顧長明絕對是個麻煩人物,他要在能夠抓到大狗的情況下,盡量避免與他們產生矛盾和摩擦,“你們還沒有看清楚真相嗎?就是有人把狗送到九皇子那裏,讓九皇子被咬發病的,先抓住惡犬,才能順藤摸瓜抓到幕後黑手。”

“太後說過西域犬隻有一條,所以九皇子非常稀罕,成天同吃同住都不肯撒手。”戴果子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為什麽我們見到的所謂的西域犬卻是一公一母的兩條?其中母的還懷了身孕,瘋狗還會懷孕護崽?我是鄉下來的,見識少,以前聞所未聞。”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司徒岸急得額頭上都冒出汗來了,“要是狗跑了,太後麵前,我們不能交差,你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你別嚇唬我們,我們真不怕。”戴果子有一隻手背在身後,這會兒被柳竹雪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柔膩細滑,戴果子呆了呆,沒舍得再動。

“我知道你們不怕,你們都是真英雄,就我是小人,行不行!”強硬的不行,司徒岸隻好放軟話,“顧長明是太後親自委派的,我們最多是個輔助。要是事情沒辦好,他可以揮揮衣袖直接走人,但是我們可就沒好果子吃了。你們讓開,讓我們把這條母狗帶回去,其他的事兒都好說。如果柳竹雪想要重新入柳家的族譜,甚至回到兄長身邊去,我都可以想辦法的。”

司徒岸說出來的條件,非常誘人。這些是太後都沒有開口答應的條件,而且司徒岸確定,這些是柳竹雪做夢都想要重新擁有的,畢竟是柳家的大小姐,如今持劍跟著這小子四處亂竄,名聲壞了不說,這一輩子都要藏匿起真實身份,隱姓埋名地過下去。

柳竹雪沒有鬆開戴果子的手,站在其身後給了司徒岸一句話:“我除了依然姓柳以外,和原來的那個柳家已經再無任何瓜葛。多謝司徒大人為我想得如此周到,但我不想領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