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幫忙圓場

柳竹雪嘴上說著話,手中的劍卻像是長了眼睛,“唰唰”連擊十幾劍,把大狗逼得不得不往後退。雖然是極短的時間,卻為侍衛們爭取到重新用新的網子從大狗的身後把它的身體罩住的機會。

有了上一次失敗的教訓,侍衛們又往大狗的身上蓋了兩層鐵網。鐵絲中遍布倒刺,大狗越掙紮越流血不止。柳竹雪見其氣焰慢慢消減下去,知道它已經是強弩之末,若非有同類在呼喚怕是早就堅持不住了。

“果子,我懶得和他們說話,你去說明白就是。不管什麽功勞,我們求的本來也不是這些。”柳竹雪說這話的時候,掩不住眼底的悲傷。便是她父親官拜開封府少尹又如何?還不是隨隨便便死了發喪,連死因都不敢公布於天下?

經曆了這些,柳竹雪哪還會看不穿這朝廷內外的殘忍紛爭?也難怪顧長明說什麽都不入仕,他這般才華該用在其專長的地方,而不是把寶貴的精力花在和別人鉤心鬥角、爾虞我詐之上。如果父親早些有如此覺悟,就不會去答應太後所謂的跟九皇子聯姻,也不會早逝。

這世間沒有後悔藥,不過活下來的人,白白又多受了許多的苦楚。

戴果子本來就對柳竹雪言聽計從,她又是極有分寸的人,說什麽、做什麽都是經過再三衡量的,絕對不會有任何差池。這會兒聽她在旁人麵前有商有量地同他說話,他眉眼一彎道:“人多力量大,的確要好好幫忙才是。”

領隊的隻求柳竹雪手中的那把劍不要對準他自己就好。這姑娘看著嬌滴滴的,但發起脾氣來,也是夠分量的。到了這會兒領隊的才想到要自報家門:“聽說兩位認識司徒大人,我也算是他的手下,免貴姓邵,單名一個應字。”邵應也不敢問他們兩個姓甚名誰,反正回頭問問司徒大人就好。

“你們惹下這樣的禍事,我們本來是想給你們點兒教訓的。但剛才你說的看不得百姓受苦,倒是很合我們心意,既然你有如此善心,那麽其他的我們都可以不計較了。”戴果子繞過柳竹雪,指著那條還在低吠的大狗,“這畜生麻煩就麻煩在不能直取其性命,如今你們幾個要是再讓它半途跑了,那麽太後麵前你們隻能自裁謝罪了。”

“是是是,你們說得極是。”邵應今天受的驚嚇、出的冷汗,大概都能趕上過去三年的總和了。平日裏就算是在太後麵前他也不至於這樣抬不起頭來,隻一味被指著鼻子教訓。偏生對方還不是什麽高官,隻是兩個年未滿雙十的孩子。

他不知道司徒岸是如何和這些人打交道的,他們兩個是有真本事。這樣的人物,得罪不起。

“你們把它帶走,我們就先回去了。”戴果子說得理直氣壯,“你們把它交到太後那裏,太後自然會認真處理好此事的。”

邵應在心裏暗暗罵了幾聲:我進宮都多少年了,要怎麽在太後麵前表現,還要你這個小屁孩子來教?

“功勞還沒有到手,你就在心裏編派我們,這種習慣可不好。”戴果子也不是省油的燈,邵應那點兒小心思哪瞞得過他?既然柳竹雪今天已經露了一手,那麽他不介意在邵應麵前再加點兒壓力,隻聽他嗓子一沉,學起司徒岸說話的聲音簡直惟妙惟肖,“邵應,我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任何不滿,城東顧府見。”

邵應一臉陰晴不定,這本事也太駭人了,要是他的眼睛被遮擋住,根本分辨不出真假,也不知道這人是隻會學司徒岸,還是隻要是聽過的聲音都會學。如果是後者的話……邵應實在不敢多想,因為還有個大問題在眼前。這人說的這個城東顧府,是哪個顧府?身後有個人臉色一變像是想到了什麽,上前一步湊到邵應耳邊低低說了一句,邵應立刻就想起來是哪個顧府了。真是該死,以後出任務前他要把對方的身家先查清楚才是,要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是從那個顧府出來的,他一開始就應該恭恭敬敬的才是。

柳竹雪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真是一個字都不想多說。有些事情交給果子處理的確更加妥善些,等聽得差不多了,她直接問道:“果子,說完了沒有?我們能走了嗎?”

“說完了,這位邵大人格外好相處呢。我們走吧。”臨行前,戴果子朝著邵應擠擠眼,做出一副“你心裏頭在想什麽,絕對瞞不過我”的表情。

邵應忍氣吞聲,隻能回戴果子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

柳竹雪走得極快,戴果子大步流星地追上來,走到與她並肩的位置,脫口問道:“我們要去找另外一條該死的狗,對不對?”

顧長明聽到小鳳凰的悶哼聲,沒有多問。這種機關一旦觸發,根本不容人考慮,他幾乎是立即躍身而下,先抓住了小鳳凰的半邊肩膀,再順著她的身體往下尋找。小鳳凰的纖腰上,被一條類似荊棘的物體環繞住,生出巨大的拖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拖到院牆裏去。

等顧長明再定睛看牆麵上,才發現不知何時牆上已經伸出密密麻麻的鐵釘,少說也有三寸長,有七八十根之多。小鳳凰顯然也看到了,哪怕她平日裏膽子再大也經不起這樣的驚嚇,一張臉慘白慘白的。

顧長明發現有一股力道在不斷地和他較量,他袖中的劍飛旋而出,順著小鳳凰身周繞了一圈,沒有傷及她的人,卻把她腰間的束縛給盡數絞斷了。

“你沒事吧?”顧長明剛想要鬆手,小鳳凰便不管不顧地往他的肩膀上撲了過來,少女帶著白和羅的香氣入懷,他站在原地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彈,“嚇到了就休息一會兒,我還等著你繼續幹活兒呢。”

小鳳凰撲過來的時候做好了被顧長明一把推開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他雖然沒有躲開,說出來的話卻照樣能氣得她牙根癢癢的。她嘀嘀咕咕道:“我知道你留著我就是為了讓我幹活兒。”

“那你以為你還有什麽作用?”說這話的時候,顧長明分明是嘴角含笑的。這個小鳳凰在最危急的時候,還是和尋常女子的反應有些不同的,但他居然不討厭她這種與眾不同的相處模式。

“我的用處多了,以後等顧公子慢慢來挖掘。”小鳳凰還是不舍得離開他的肩膀,明明看著瘦削的身材,卻飽含了極大的潛力,這人身上真是又矛盾又神秘非凡。

“那你先告訴我,你死皮賴臉留在我身邊的原因。”顧長明居然在這個時候把最不該問的問題說了出來。

小鳳凰猛地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側臉,峰巒起伏般的線條,看得她目不轉睛,隨即她輕輕一笑道:“因為我喜歡你,就想要留在你身邊,可以每天這樣看著你。”

顧長明愣住了,他想過小鳳凰或許會想出很多種不同的說辭,用最像真話的假話來應付他,但沒想到她卻用了這一句最像假話的。而且她近在咫尺的眼波中,隱隱流動的都是深情。

“行了,繼續往前走吧。”顧長明稍微一讓身,兩人已經分開來。

盡管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尺許,小鳳凰卻知道,他不接受自己的說法,暫時也不會讓自己再接近了。連她都覺得剛才那句話太像是在說謊,也隻有說話的人自己才知道其中都是真心話。

身邊有顧長明壓陣,小鳳凰的心誌更為堅定,一連又解開了七八個小機關,她終於扛不住肩酸脖子痛,“哎喲”一聲停下手來抱怨道:“這到底是什麽見鬼的地方,到底要有多少耐心才能設置這許多機關?”

“如果是從裏麵打開機關的話呢?”顧長明說話還是這麽一針見血。

“要是從裏麵直接打開機關,估計動一下就成了。這種機關就是打造布局的時候最費心力人力,還有破解的時候要大費周章,平日裏使用的話倒是非常簡單的。”小鳳凰忽然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這機關從來就是隻能從裏麵打開,外麵的人進不去的?怎麽才能做到這樣呢?中間有很長的距離,裏麵的人根本聽不見外麵的動靜吧?”

“如果說根本不需要聽見呢?定時就可以。”顧長明不覺得這有何難,“或者每天哪個時辰,或者相隔三天五日的,隻有這個時間可以順利通過這些機關。記得酒坊的那些人說過,他們沒有權力進來,因為不知道開啟機關的具體時間,他們貿然闖入隻會中埋伏白白送命。”

“這麽看來他們的分工真夠明確的,有在外麵做事的,還有在裏麵……”一路過來,光線很暗,小鳳凰的眼睛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我們剛走了十分之一,要是強行闖進去的話,肯定要受傷,要是等這樣慢慢推進的話,還需要很多的時間。”

“要是換我來試試呢?”顧長明早就把袖中劍收起來了,十指在小鳳凰的麵前上下一翻,手指修長有勁,“你覺得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