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一山更比一山高

顧長明一向行事果斷,看到香香的小動作,省下後麵的話,直接讓香香在前麵帶路。小鳳凰看著顧長明和香香的互動,牙齒咬得咯吱響,什麽美色當前,拋棄舊主,說的就是香香這種養不熟的白眼鼠。

香香的精力很不錯,顧長明以為它這樣東竄西竄早就乏累了,沒想到它的四條小短腿照樣跑得風馳電掣的。一轉眼的工夫香香已經到了酒坊外麵,顧長明心生疑竇,卻還是堅持不放棄。香香轉彎又轉彎,兜兜轉轉地回到了酒坊後院牆。

顧長明的方向感很好,抬頭看著眼前的高牆。這麵院牆的高度是普通人家院牆的兩倍,即便是輕功很好的人,上去也要費點兒真氣。而且他知道牆壁的那邊就是酒坊堆放各種酒缸的地方,他剛才已經在附近排查過,沒有找到入口。

“顧公子,等一下。”小鳳凰看香香已經急得前爪在院牆上用力撓了。香香再通人性,畢竟不能開口說人言。小鳳凰以平時對香香的了解去理解它的想法,覺得香香是要他們翻過院牆進去。但是,這不是前後矛盾了嗎?他們明明是從酒坊裏麵出來的,繞到後院再進去,豈非多此一舉?

所以小鳳凰第一個反應是香香弄錯了,大概是酒香加上穀物發酵的那種強烈刺鼻的氣味,幹擾了香香的嗅覺。要是香香把他們帶到不對的線索上,以致誤了正事,她可承擔不了這個責任。這少說也有十幾條人命,大部分孩子還沒有超過十歲。

她下意識上前兩步要把香香抓回來,香香一看她的反應更著急了,“吱吱”叫個不停,而且還跑回到顧長明的腳邊,爪子就快要摳到他的鞋麵裏去了。

“小鳳凰,耐心等一等。”開始的時候,顧長明和小鳳凰有差不多的念頭,這牆裏牆外的有什麽差別?但是看香香的反應,又不像是搞錯了。這會兒,香香的叫聲越發急促、尖銳,要是換了個會說人話的,怕是已經在破口大罵了。

“我上去看看。”顧長明抬腳把香香輕輕一挑,它整個圓乎乎的身子在半空蜷縮成團,打了兩圈滾,恰到好處地落在了小鳳凰的懷裏,“護著它點兒,它很能幹,很好。”

小鳳凰養了香香三年多,哪有不把它當成寶貝的道理?她這是為了顧長明,才肯把看家小寵拿出來獻寶,聽到顧長明誇香香,那和誇她是一樣的。從最初時的強烈排斥到目前的誇讚,小鳳凰相信努力終有回報。

顧長明已經穩穩當當地站在了院牆上,他的風姿極好,這樣迎風而立,仙氣十足。

小鳳凰仰著頭見他站在院牆上一動不動,不上不下的,覺得奇怪:“顧公子,院牆有什麽問題嗎?”

顧長明沉默片刻,忽而低頭笑道:“還真的是很有趣,你也上來看看。”

小鳳凰的輕功絕對不在他之下,剛才沒有跟上來,不過是因為顧長明沒有讓她上去。這種情況之下,留一個人在地上守住退路,也是很有必要的。

她出身齊坤門,太知道做人的進退之道,但有時候也識趣過了頭,特別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小鳳凰仰頭看著顧長明的笑容,小腿差點兒抽搐,嘴裏連忙應道:“好,你等我。”

兩人並肩在院牆上站住,小鳳凰像是看傻了一樣,喃喃問道:“這是什麽?”

“我剛才也在問自己這是什麽。”顧長明以為不過是一道院牆,上來以後卻發現風景獨好,院牆中還有一道道牆。他仔細一數,共有五道牆,兩兩相隔也有一尺半的距離。如果來的不是彪形大漢,勉強可以供一人通行。

“這個酒坊很大。”顧長明眯了一下眼。這個酒坊大到外麵圍了五層牆,可是他在牆內牆外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其中的蹊蹺。

“我們之前看到的那道牆根本不是此刻腳底下的這道。”小鳳凰的腳底發癢,“底下可以通行走人的話,我們應該下去的。萬一我們摸索著就找到入口了呢?香香還真是發現大秘密了。”

“不能下去,至少不是此刻。”顧長明見小鳳凰雖然沒有反駁他的話,但眼底還是帶著一點兒疑惑的,他繼續道,“如果底下有陷阱、機關,我們下去就是自尋死路。”

小鳳凰心說沒準兒就是做做樣子嚇人的,這是在開封府,要打造一個滿是機關的酒坊談何容易?

顧長明自然能看出小鳳凰的想法,他忽然出手在她的耳邊一撫。小鳳凰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隻感覺他指尖的微微涼意貼到自己的鬢角邊,一動也不敢動了。

等到他把手收回去,她才看到他的手心是她發鬢邊的珠花。顧長明本來是想借用一下,珠花在手,他馬上發現不對勁兒:“你隨身帶著的好東西還真不少。”

“裏麵是最小號的霹靂彈,防身用的。”小鳳凰被他看破,一點兒也不慌亂,“我雖然輕功還行,但也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多給自己留條退路總是沒錯的。”

“霹靂彈是霹靂堂獨門打造的,價格不便宜,便是這樣小小一顆也是需要百貫錢的,你出手倒是很大方。”顧長明把珠花輕輕一捏。

“別捏別捏,一百貫也隻夠你玩一下。”小鳳凰尷尬地笑笑,“別看我另一邊的珠花,裏麵雖然不是霹靂彈,但一點也不便宜。”

見她這麽老實,顧長明低頭笑道:“你還有多少老底?要不要尋個機會,一起告訴我?”

“全身上下都有。”小鳳凰說完這句才發現太有歧義,哪還敢抬頭看顧長明的神色,生怕他誤以為自己為人輕浮,以後更加看不起自己。

“要是你說你這一身的退路要一千來貫錢,等這次的案子破了,我馬上把你送走,我這廟小裝不下大菩薩。”顧長明正色言道。小鳳凰的腦袋越來越低,除了她的發頂,什麽都看不見了。顧長明多留了個心眼兒,兩人本來又湊得近,便見到小鳳凰的一頭烏發中還有幾支黑色的,大概是用來固定頭發用的小玩意兒。

小鳳凰欲哭無淚,要是因為這個趕她走,那她就把身上值錢的全部扒下來,隻求不被趕走。

這一邊,柳竹雪和戴果子連說話的空隙都沒有。來的人雖然不少,武功卻很是平常,全靠柳竹雪一把融雪劍強行把惡犬的攻勢給壓製下來。

本來受到重擊的大狗,不知是不是聞到了麵前諸多生人的氣息,它身上的幾處傷痕,非但沒有削減它的力量,反而變相地刺激到它,本能地想要撕裂眼前的一切。

柳竹雪頂多隻能不讓大狗傷到自己一絲肉皮,她已經確定九皇子病發的源頭就在這隻狗身上了。九皇子本身不是壞人,是因為染了怪症才會變得無法控製自己。

要是她被大狗咬傷或者抓傷,雖然暫時不會致命,但是會逐漸變得和九皇子一樣。九皇子的事情已經變成了柳竹雪此生最大的陰影,每次隻要回憶起那血腥的一幕,她的雙手都會忍不住顫抖,她的牙齒會不停地發出“咯咯”聲。

“姑娘,姑娘,你再撐一下。我們有專門捕獵它的鐵網,等我們布置妥當,便將其一舉拿下。”領隊的不停地說話,沒有幹擾到惡犬的攻擊,反而讓柳竹雪分散了注意力,差點兒讓惡犬尋到個破綻,利齒直接咬上來。

戴果子在旁邊看著幹著急,柳竹雪幾乎使出了全力,而兩人之間的武功差距讓果子壓根兒無法插手幫忙,隻能在旁等待轉機。再聽到這個領隊的話,戴果子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衝上去揍人。這麽多大老爺們兒,還是領著太後的懿旨來的,居然連條發瘋的狗都抓不到,還要個姑娘硬撐著,還有沒有天理了?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犬吠,急促而高亢。明明是隔了很遠的距離,卻讓人忍不住想要放下手中的事,轉過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柳竹雪畢竟研習的是峨眉派的心法,最講究平心靜氣。柳竹雪本來在心法上很難突破了,最近家中發生變故後,心緒大起大落,反而有所感悟,武功倒是有了新一層進展。

這樣的犬吠不能影響她的意識,融雪劍與她心意相通,鋒芒不減分毫。反而是侍衛那邊有兩個不怕死的扭過頭去看身後,被惡犬一口一個,全咬在肩膀上。

領隊的低聲罵娘,隨即抽出樸刀,二話不說上前就是“唰唰”兩刀,把兩人受傷的手臂全給砍了下來:“幸虧咬的位置偏下,毒性還未曾經過肩膀入心,否則你們直接就交代在這裏了。”

戴果子縱然一向大膽,但看到活人的手臂被砍斷後就落在自己的腳邊,心裏還是翻江倒海般難受:“這狗雖然古怪但未必有毒,你們既然是宮中來的,更應該把人送回去讓宮中的太醫看看是不是還有救。這胳膊砍下來就再也接不上去了。”

“不是毒,我們知道的,這比中毒更加可怕。”領隊的突然衝著戴果子齜了齜牙,“一旦被感染,會想吃人的,特別是你這樣看起來精力旺盛、長得也好的小哥。”

這一次,戴果子真的不客氣了,朝著領隊的那張臉就是一記老拳,直接打中了他的鼻梁骨。看著領隊的飆出兩道鼻血,戴果子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快感:讓你小子仗著太後狐假虎威,是該讓你長點兒記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