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身處險境

顧長明深知要在這個酒坊裏藏十幾個孩子不算一件容易的事情。十幾個大活人,多少會發出聲響,然而連酒坊自己的人都不知道藏匿的地點,其中必然有貓膩。

所謂的酒窖……酒窖!顧長明雙眼晶亮,既然稱之為窖,肯定是在地底下,而且埋得很深。他回過身來問小鳳凰:“香香應該會掏洞吧?”

“它雖然長得比普通耗子好看些,本能還是一樣的,你肯定沒有仔細看它的爪子。有那樣的爪子,肯定是非常會挖洞的。”小鳳凰一提起香香,臉上的驕傲都快要掩飾不住了。

“既然是本能,那麽你讓它往最深的地方挖。”說完這句,顧長明便沒有了其他的交代。盡管小鳳凰不太明白目的所在,但對其是極為信任的。很快她便把香香召喚回身邊,拎起它的小尾巴,把顧長明的要求湊在香香耳朵邊重複說了好幾次。

香香在落地時,不像先前那樣四下亂竄了,而是撒開四條小短腿,很有目的性地往外跑。

小鳳凰差點兒想把香香重新抓回來,讓你挖洞,你想跑到哪裏去!她的手才伸出去,就被顧長明直接攔截住了:“它做得很好,趕緊跟上它。”

顧長明和小鳳凰跟著香香往外跑,就在快要出酒坊的時候,迎麵進來兩個人,四人對視一眼,對方的臉上剛顯出驚訝,反應極快的顧長明便已經動手了。

小鳳凰很有默契地在旁邊幫忙,瞬間把對方全放倒了,而且他們輕手輕腳的,連酒坊外走過的路人都沒有驚動一個。

“還不是穿黑衣的。”小鳳凰記著前麵那個人的話,一定要穿黑衣的才知道酒窖的所在。

顧長明捏住其中一人的下頜:“酒坊裏其他人都去了哪裏?”

那人見顧長明的手指修長白皙,明顯是個世家子弟,手底下使的卻是狠勁兒。從顧長明指尖傳過來的力道,讓那人的眼淚一下子衝了出來。

“你最好說實話,我不會為難你。”顧長明的話堅定而沉著,聽起來可信度極高。

小鳳凰在旁邊聽得心醉神迷的,顧長明聲如其人,聽其聲知其人,隻要不是他的敵人,聽他的聲音分明是件十分享受的美事。

但對方絕對不會這樣想,下頜傳來劇痛,仿佛下頜骨連帶著牙齒都要被捏碎了:“都派遣出去打探消息了。”

顧長明發現每抓住一個人便能得到多一點兒消息,這個酒坊裏的人似乎各司其職,對旁人在做什麽都沒有多少了解。這樣的好處是效率高,正因為不清楚,生怕被同夥超越,所以他們都會拚命完成手裏的任務;缺點是他們沒有向心力,更不會多為其他人考慮,否則的話,他不會這樣一次次輕易得手。

“你們在打探什麽消息?”顧長明的能力是可以把搜尋到的蛛絲馬跡在心裏繪製出一幅完整的地圖,哪怕是缺少幾片也沒有大礙。

那人痛得眼淚鼻涕都已經流下來了,恨不得顧長明快些把想問的都問完,然後放開手:“打探哪裏有合適的……”

“你瘋了嗎?把這些都告訴外人,知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死?!你要死也別拖累我啊!”另一個人的嘴巴沒堵上,這會兒聒噪起來了。顧長明毫不客氣,一個手肘敲擊過去,直接把那人的下巴打脫臼了。看起來他還想努力動嘴巴,卻完全失去了控製,口水從嘴角不停往下流,說出來的字含糊不清,根本無法拚湊在一起。

“你繼續說。”顧長明下了重手以後,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多看對方一眼,反而對手下這個審問的人還略微客氣些,“如果你想按他說的去做,那麽不用擔心以後會怎麽死,因為你沒有以後了。”

那人早被顧長明的氣勢壓製住,對他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深信不疑。而且顧長明顯示出來的實力擺在那裏,要取兩人性命易如反掌。

“我都說,我都說。但你也要信守承諾,不能殺了我們。”那人忍著痛想要顧長明給一個保證。

顧長明聽到他說“我們”兩個字的時候,眉尖輕輕一動。剛才那個人顯然沒有把這人放在眼裏,要不是有他們在旁邊,剛才估計上去就是拳打腳踢了。然而這人非但不記仇,還在自己最危急的時候,順道替同伴求了情。

這人還等著顧長明繼續施壓,下頜一鬆,顧長明卻把手指抽離開了。他以為顧長明還會使出更加駭人的手段,苦著臉道:“我不會撒謊的,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至於那個人……”顧長明索性把另外一個敲暈了,“我不信。”

“上頭派我們去找身有殘疾的,最好是不同殘疾的孩子。那些手壞、腳壞的已經不稀奇了,越是少見的越好,年紀越小越好。”那人歎了口氣道,“我已經三天沒有找到合適的孩子了,今天上頭就要重重責罰於我,所以你們的出現,我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你剛才說相信我。”

“一個人明明知道自己身處險境之中,還能替百般看不起自己的人求情。僅憑這一點,我也會選擇信任你的。”顧長明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聽說昨天有人帶了個雙重殘疾的孩子回來,那孩子腿腳不好還是啞巴。他是完成了任務,我可怎麽辦才好!”要知道狠下心來還是能找到合適的目標的,但是正如顧長明分析的,這人是個心軟的,見孩子可憐,便不忍心下手。哪怕是有些先天不足之症的孩子,家裏多半還是把他們當健全孩子在養活的。被他們選中帶回來的,雖然從沒有人提起過,然而也沒有人見到過有孩子從裏麵走出來。

“剛把這個雙重殘疾的交出去,沒多久又有好消息傳了出來,說這孩子何止是雙重殘疾,其身體結構詭異,本身已經是稀罕物。所以上頭對我們的要求更加嚴苛,你看我在外麵遊**一天,沒有吃過一口飯,還是沒有抓到人。”那人語速極快,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倒豆子一樣,倒給了顧長明。

“酒窖在哪裏?”顧長明試探,也是想確定一下前麵那人說的可信度有多少。

“這個我還真答不上來。你也別看他,他不比我好到哪裏去。”那人見自己的同伴醒來後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又歎了口氣,“你別怪我說得多,我們兩個的任務很久沒完成了,今天恐怕就是我們最後的期限了。”

他的話語中既有遺憾又有痛楚,從嘴角蔓延到眼底,那一片小小的笑容都被掩藏住了。

“你肯定想說,萬一今天可以抓到上頭想要的那種貨色呢。可是別提我了,你幾次看到人家爹娘來找孩子,明明可以帶著孩子逃走的,卻把孩子原地放下,而且還是放在角落那種地方。遠遠看著,遠遠等著,見孩子的爹娘牽著孩子的手走了,你才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那人不住地苦笑道,“那天我問你,你真覺得我們在做正確的事情嗎?”

顧長明沒想到會抓住兩個這麽會說話的,這一番話別說是長久相處的同伴,便是他這樣一個外人,聽著也覺得句句合情合理,打動人心。

下巴脫臼的人越聽越激動,奈何想說的話無力述說,顧長明在旁邊看不下去了,伸手“哢嚓”一聲把他的下巴又給推了回去:“隻要別亂喊救命把同黨招來,你們可以再商量商量,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完,我自然會放你們走。”

“我知道的最有用的線索已經都說完了,剛才看你們正要往外走,你們不是想在我們酒坊裏找嗎?要知道往這邊一出去就不再是酒坊的地盤了,你們這會兒回頭還來得及。”他說完這些看看身邊人,“既然任務沒有做完,回來自行領罰實在是太沒有意思了,要不我們再出去找找機遇?”

對方輕輕“嗯”了一聲,兩人再看顧長明時,眼神有些不一樣了:“你真饒過我們性命?”

“我要你們的性命沒有用,殺了就是凶案,揣在懷裏像塊冰,焐都焐不熱的。”顧長明還特意讓開半個身子,方便他們通行而過,“你們的良知尚在,如果換成是我,會盡早離開這種地方。否則哪怕沒有直接經手,你們依然是幫凶,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都與你們息息相關。”

兩人被顧長明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想要保證以後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又覺得想要脫離難於登天,這種保證隻要他們人還留在老東家,就是毫無意義的廢話。

那兩個人已經快步走遠,其中一個想了想還是停下腳步來看著顧長明和小鳳凰:“我知道你們在找什麽,也知道你們要找的都在地底下,我沒有本事,至於怎麽混進去,全靠你們自己了。”

小鳳凰全程沒有插過嘴,他們說得太咬文嚼字了,她聽著累,腦仁都跟著一陣陣發緊,疼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等到她的耳朵邊聽到吱吱聲,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本沒有準備會得到多大的驚喜,卻沒想到這一次是真的。

香香似乎出去逛了一大圈,找到好東西屁顛屁顛地回來了,上來就去咬顧長明的褲子,氣得小鳳凰哇哇亂叫:“到底是誰供你吃了三年好東西的?是誰帶你出來大開眼界的?你就這樣忘恩負義?!”

“你別意氣用事,先看看香香在外麵發現了什麽。”顧長明把腳往後讓開,香香才不會那麽輕易退縮,反而往前一步,對著顧長明拚命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