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旁敲側擊

顧長明沒有顯露出絲毫殺氣,對方卻已經徹底潰敗,神誌都有些模糊:“我沒有資格去,但是我知道誰可以去。”

“誰?”一個字,言簡意賅。站在旁側的小鳳凰發現顧長明的瞳仁顏色更深了,她多看一眼都覺得心驚,連忙把目光轉移開了。

“你看我穿的是藍色的衣服,必須要找到穿黑色衣服的才可以,他們有權限可以下到酒窖底下。”這人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完這句以後雙眼翻白,暈了過去。

黑色衣服的?顧長明想到剛才酒保穿的衣服應該算是土黃色。那麽說來,這裏是按照衣服的顏色劃分等級的,顏色越深的權限越高。

小鳳凰強行按捺住心緒的波動:“這個人要怎麽處理?”

“拖到角落去,盡量晚些被人發現。”顧長明對待上一個用的也是這樣的手法。

“他很容易醒過來的,到時候隻要他高聲一喊,吃虧的肯定是我們。”小鳳凰以為顧長明會快刀斬亂麻,反正這裏的人肯定都不是好人,不用留情。

“我剛才答應過他,如果他照實說了,我會饒他性命。”顧長明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瞳仁的顏色恢複了常態,“聽起來有些蠢,可這是我做人的底線。”

小鳳凰略微無奈地答應了,如果見一個殺一個,不分青紅皂白,那也就不是長明公子了:“你幫忙望風,我把人處理妥當。”小鳳凰雖然接受了顧長明的建議,但沒打算讓這個人好受。反正能拖多久是多久,處理隱患必須有針對性。

她熟練地捏住此人的下巴,把穀物塞了兩大把進去,他的整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然後她抽出隨身帶著的布條,把此人的嘴巴、手腳全給捆起來,再把他塞在隱秘的牆角,還推了酒缸過來遮擋。

等她做完這些,一轉身便見顧長明在看著這邊。小鳳凰嘴角一挑,用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顧長明的眼睛,有些話直接問出來似乎不太好,一個手勢足矣。

“我會一點兒讀心術。”顧長明居然沒有對她隱瞞,“父親教了我一些,後來我對讀心術很感興趣,自己又找到不少相關的書籍來看,慢慢摸索出了點兒門道。”

“是不是你抓住重點,對方就會不由自主地把心底裏想要隱瞞的統統說出來?”小鳳凰心想:你要是有這個本事,怎麽不對我也用一下?沒準兒我還真會把齊坤門的秘密全部抖摟出來。

“對付心誌堅定的人,讀心術的效果會差些。如果我強行切入的話,對方的記憶會出現混淆,迷失在真實與幻境中。到時候對方的身體損傷會很大,所以我輕易不會使用。”顧長明直接看透了小鳳凰的心思,“也不想對你用。”

這話聽著冷冰冰、硬邦邦的,小鳳凰卻開心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對我挺好的。”

“你要是願意這樣想的話,我也不點破你。”顧長明沒有繼續和她談論下去,“找,先找到穿黑衣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放倒,再好好審問。”

“這裏根本沒有人。”剛才動靜不小,小鳳凰想著好歹能吸引些人過來一探究竟,“也不知道是真的沒人,還是那些人心腸太硬,根本沒把同夥的死活放在心上。”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顧長明想到那人說的酒窖,這裏是酒坊,有酒窖一點兒不稀奇,問題是入口在哪裏。他已經運用了一些手段,那人但凡知道的肯定都會盡數吐露。然而那人能夠說出來的實在有限,顧長明見好就收,明白沒有多費力氣的必要。

“要是關著孩子的話,必然要用一扇門的。”小鳳凰反手過去把袋子裏的香香抓了出來,“我們的鼻子、眼睛再好也不及它的。”

顧長明對香香的本領很是認可,他和香香語言不通,都能夠一起找到小鳳凰。在濃鬱酒香的幹擾中,分辨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白和羅,香香也算是立下了功勞。

“你在小葫蘆身上撒了什麽香?”顧長明認真地問道。

“還是白和羅,我身上帶著的有限,隻能稍微加加減減,讓小葫蘆身上的香味變得和我身上的不太一樣。”小鳳凰見顧長明沒有反對,彎身把香香往地上一放,“你四處找找,除了我身上,哪裏還有白和羅的氣味?”

香香像是聽懂了她的吩咐,先是繞著小鳳凰的雙腳邊轉了一圈,再次確認了白和羅的香氣。沒等小鳳凰再次發號施令,香香的兩隻小前爪已經牢牢扯住了顧長明的褲管,小眼睛都在放光:主人,主人,你看我厲害不,馬上就能找到另一個身上有白和羅香氣的人。

小鳳凰差點兒沒氣得上前抓起香香的尾巴,把它倒吊著提起來,好好教訓一番。她朝著香香瞪了一眼:“快去找,找不到別回來!”

西郊墳場。

戴果子壓根兒沒有要去太後麵前立功的心思,這條重得要命的畜生終於有了合適的去處。他一個人拖著格外吃力,換成四個孔武有力的大內侍衛,效果就不一樣了。

“果子,這明明是我們抓住的。”柳竹雪雖然不想搶功勞,但她也不想戴果子辛苦得來的成果輕易地讓給別人,“為什麽他們都沒開口,你就白送過去了?你別聽他這會兒說得好聽,等到了太後麵前他能把你這個人徹底忘記,再沒有你什麽事了。”

“你分析得很好、很準確。”戴果子沒有反駁柳竹雪的話,反而問那個領隊的,“你覺得她說得對不對?”

領隊的一下子尷尬起來,他要是說對,擺明自己是要過河拆橋了;但他要是說不對,難道還真把他們也帶到太後麵前?到時候太後問這條大狗到底是誰抓的,當著正主的麵,有些話就算他臉皮再厚還是說不出來的。

戴果子一看這架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雖然同樣是太後身邊的侍衛,但顯然那個司徒岸才是太後的親信,而眼前的這幾位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這樣很好,柳竹雪安全了。

“這位姑娘有些誤會了。”領隊的總算是想好了說辭,“我們會把這位兄弟的功勞記上,不會獨吞的。”

這聽起來太像敷衍的謊話了,戴果子沒有直接點破,反而笑嘻嘻地說道:“那就算你們欠我一個人情了。”

那人偷偷捏把汗,生怕他們不相信。但是見他們這麽容易相信,又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兒。

“你們要把這條該死的狗弄到宮裏去?”戴果子旁敲側擊地問道,他套話的路子很深,有時候不比顧長明差,“我聽說太後以前挺喜歡養狗的。”

“以前是喜歡,那是因為九……”剛要說出“九皇子”三個字的領隊,突然臉色鐵青,目露驚恐之色。

戴果子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他仔細一聽,發現聲音正是那條看著半死不活的大狗發出的。就在戴果子微微眯眼朝著它看過去的時候,它那雙始終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來,裏麵血光隱隱浮動。

四個負責搬運大狗的侍衛同時手中一緊,差點兒被拉扯過去,連忙穩住腳,原地站定。

那條奄奄一息的大狗,喉底發出的聲響更加明顯了,腦袋左右一晃,緩慢地重新站了起來,它的嘴都快要閉不上了,口水不停地從齜開的牙齒中流出來。

“我就說有人接手絕對是好事吧。”戴果子的手腳沒有了繩索的束縛,變得敏捷了許多,他拉住柳竹雪就往後退了幾大步。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想要去太後麵前邀功是這麽容易的事情嗎?他可以不計較功勞,但也要問問這條惡犬答不答應。

“當心,都散開。”領隊的話音未落,就見大狗朝著離它最近的那個侍衛撲了過去。它嘴巴張開時比人腦袋還要大,空氣中散發出一股腥臭的氣味,像是什麽東西嚴重腐爛了。

那個侍衛武功不錯,卻被大狗迎麵撲過來的氣勢給鎮住了。他明明想要後退甚至逃跑,但付諸行動的時候,雙腿卻軟到無法動彈。眼見著大狗就要咬住他的脖頸,所有的牙齒都露出凶光。

一刹那,柳竹雪動手了。她的劍招仿佛是九天而下的一道瀑布,銀光四濺,夾雜著朵朵常開不敗的劍花,直指大狗的嘴角而去。

大狗完全沒有恐懼,好像隻剩下野獸想要進食的天性、本能。雖然柳竹雪的長劍分擔了它那驚人的咬合力,但還是有幾顆長牙紮進了侍衛的皮肉中。

聽到一聲慘叫後,領隊的才反應過來,朝著剩下的人怒喝道:“還愣著做什麽!先救人,再把這惡犬放倒。實在不行把它的四條腿都敲斷,看它還怎麽咬人!”

訓練有素的侍衛擺出二三二三的陣法,朝著大狗逐漸收攏,將其困在最中間。被咬傷的那個人終於被成功解救下來。他驚魂未定,明明已經離開最危險的地方,還是忍不住一聲一聲地尖叫。

“把他的嘴巴捂上,捂得嚴實些,回頭我再和他算賬。”領隊的生怕尖叫聲激發出惡犬的凶性,到時候恐怕更加難以應付。

“他們人手夠了,我們不用蹚這渾水。”戴果子牽著柳竹雪的手,已經快要變成常態,“我們先走。”

“不行,他們可能應付不過來,我要留下來幫忙。”柳竹雪一把甩開他的手,氣鼓鼓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