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門開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想想剛才自己抓著門把,不想打開,同時又想進去的自我分裂就覺得怪怪的。這份工作我做得已經不開心了,也許潛意識裏就想不幹了又不敢吧……
我打開門進去,發現被子隆起。好吧,我完全可以無視。急匆匆地拷了資料,我就對被子說:“謝謝你,海螺。希望我們可以做真正的好朋友,和諧相處。”
我對她說,其實就是對我自己的內心勸導……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看到一個麵容姣好的長發姑娘穿著我一直找不到的白襯衫、黑西褲在打掃衛生。看到我進來了,她報以溫和的微笑。我內心閃過一陣淒涼,她是如此像我一直以來渴望的愛人:安靜,長發,微笑著,淡淡的眉眼……
我的病越來越重了,開始出現具體化的幻象……或者說從一開始,我就期待著能像納什那樣可以看到具體幻象……哪怕是幻覺,也如此真實,能有個人陪伴在身邊多好。我有無數種方法去驗證自己的幻覺,但我選擇了沉迷其中,因為我害怕,如果連這點兒溫暖的幻覺都消失了,我會變得更孤獨、更絕望……
所以,我也對幻想中的海螺姑娘報以溫暖的微笑。她慢慢走到我身旁的桌子旁坐下,哼唱著《天空之城》,托著下巴看著我……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看到一個麵容姣好的長發姑娘穿著我一直找不到的白襯衫、黑西褲在打掃衛生。看到我進來了,她報以溫和的微笑。我內心閃過一陣淒涼,她是如此像我一直以來渴望的愛人:安靜,長發,長發,微笑著,淡淡的眉眼……
我喝著啤酒,吃著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做的菜,一邊說好吃,一邊對她傾訴:“我跟你說哦,今天同事王姐又被主任‘吃豆腐’了,王姐還笑,真不要臉啊……那個老東西天天壓榨我,又是個色鬼,除了拍馬屁什麽本事都沒有,你說他怎麽上去的?銷售部那些渾蛋,東西壞了老找我碴兒,都看我好欺負,什麽火都發到我身上,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我說著、喝著,慢慢就醉了,恍惚了起來。迷蒙中,我看著海螺姑娘還是笑眯眯地看著我,慢慢地伸出潔白的玉手來撫摩我的額頭。我一陣軟弱,抱住她放聲大哭起來。
“我真沒用啊,從小到大隻會讀死書。從小就交不到朋友,好不容易交到朋友了,還要被騙、被欺負,難得喜歡一個人還要被侮辱……真沒用啊,快30歲的人了一個女朋友都沒談過……我覺得我活著就是不斷地被家裏催著要錢、給資本家做奴隸、被別人看不起……”
我抱著海螺姑娘,或者我抱著我自己,聞到一股海浪一般的氣息:寬容,自在,輕鬆……我時而哭,時而笑,不知什麽時候醉倒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我發現自己越發開始分不清楚幻覺和現實了。有時候,我覺得海螺姑娘真的存在於我的生活中,不然好多事沒法解釋。但我又不敢跟別人說,也不希望這個幻覺被論證而消失……
可是,昨晚那種身體的溫熱記憶卻如此真實。如果這是幻覺,我想我寧願一輩子活在幻覺中,無憂無慮,與世無爭。
我開始按照海螺姑娘的身段購買一些女孩子的衣服,看著海螺姑娘穿著好看的衣服笑容滿滿地轉身,我覺得好幸福、好開心。
到後來,每次在網上買衣服,海螺姑娘都會過來跟我一起選。她的品位比我好多了。
有時候,我也奇怪海螺姑娘不用吃東西嗎?但又一想,她畢竟是我的幻覺,怎麽需要吃東西?可是,不吃東西總有點兒怪怪的。如果是幻覺,就不能真實到底嗎?
於是,有一次吃飯的時候,我盛好了飯,對她說:“一起吃飯吧。我們是一家人,對吧?”
從此以後,她就跟我一起吃飯了……
就是這樣,海螺姑娘總能配合我的想法,安靜、微笑、祥和……
我們就這樣平靜而幸福地生活了一年。這一年,她都沒有踏出過家門一步,我的幻覺隻留在家裏。直到最近我爸催我回老家結婚生子,我一時著急跟他說我已經有對象了,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爸說要看照片,那晚我對著相機發呆,看著對我笑的海螺姑娘莫名地拍了一張……
拍完我還笑自己有點兒傻。
可是,看到照片後,我呆住了……海螺姑娘被清晰地拍了出來……
這時候,我才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說,難道她一直都不是我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是個……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