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比率
安排座次是件麻煩事,於是雷昀趁著陳曦與林雯往樓上走的間隙偷溜去了洗手間,回來後兩位“情敵”已經落座--對麵而坐,十字型,恰好兩男兩女隔開。
雷昀感激地看了龐偉一眼,以為是他安排的。
陳曦指了指桌上的飯菜,調侃道:“這店老板還真實貼心服務。”
“他貼心?屁!那會還要在水餃裏放玻璃碴子幫我練牙口呢!喔,蒜泥多給了一份?”龐偉不屑撇撇嘴。
林雯搖頭笑笑:“陳曦說的是水餃的擺放。”
桌上四份水餃,依次是鮁魚餡、芹菜、三鮮、薺菜,她那會特意沒點鮁魚餡而是點了薺菜餡,其它三份是龐偉點的。
剛才她們進屋的時候恰好李林在擺放水餃,他著重說了各盤的口味--把三鮮餡放到門口的副陪位置,而把鮁魚餡放到裏麵的主陪位置,這家夥斟酌再三最終把那份薺菜餡水餃放到主賓位置。
這確實是李林這家夥抖的機靈--排除法,林雯點的是薺菜餡,而雷昀萬年不變鮁魚餡,龐偉雷打不動三鮮餡,自然剩下的芹菜餡就是給陳曦點的,通過盤子擺放自然就可以間接到底安排座次。
“呃......可能是碰巧吧。”雷昀急忙搪塞說道。
山東這邊講究座次,這樣隔開坐看似很“科學”、免得陳曦跟林雯挨著坐別扭,可這又牽扯到一個問題--誰坐主賓位置?按照座次規矩,主賓位顯然是比副賓位“高”一些。
“嘿,主賓,原配......嗯,很有道理。”
龐偉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擠眉弄眼賤笑。
雷昀滿臉黑線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別煽風點火。
然而林雯跟陳曦貌似都對這事並不在意,相視笑了笑,沒再聊這茬。
“一會你開車。”
龐偉剛起開啤酒,陳曦悠然來了一句。
“啊?你......喝酒?上次......”龐偉瞪眼問道。
“陳曦,要不你......跟林雯喝果汁?喔,她也不喝酒。”雷昀慌忙忐忑地說道。
上次陳曦喝酒裝醉的事讓他記憶猶新,甚至有點心理陰影。
林雯搖頭,微微一笑:“我喝。”
“今天是特殊情況。”
她看向陳曦點點頭。
“放心,我們兩人一瓶,不會喝多,不至於失控。”陳曦笑道。
“嘿,對嘛,喝個認識酒,買賣不成仁義在,呃......這話不對,分手了仍是朋友?也不對,對對對,不打不相識,呃......也不太貼切,那啥,你倆盡管放開了喝,待會我送你們回家。”
龐偉咂嘴慫恿說著,特意朝陳曦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他剛才還懊惱不能喝酒,可轉眼一想,這不正好可以順理成章地送陳曦回家麽?說不定可以趁機來個表白?
“先吃點,邊吃邊聊。”
雷昀也沒法再說什麽,指了指桌上的飯菜,岔開話題。
“你先說下案情,不方便說的內容就略過。”林雯朝他點點頭。
她知道其實也沒啥共同話題可聊,搞不好又會鬧尷尬,還不如直接說案子的事,這樣雷昀就可以自在許多。
“也好,基本情況是這樣......”
雷昀把係列案子簡要說了一遍,特意重點說了跟抑鬱症疑似關聯的案情部分。
陳曦向林雯舉杯示意,點點頭說:“那些自殺案件死者之前都多少有抑鬱症傾向,姓氏首字母組成‘GOD’這一單詞,而且一隊、二隊那邊也是同樣情況,所以我跟雷昀懷疑這並不是巧合。”
“割喉案受害者孫運亮的兒子因重病而患有抑鬱症;福壽小區‘自殘’致死案死者張澤明生前長期處於壓抑、自閉狀態,明顯有抑鬱症傾向;淩遲案受害者桑郎峰囚禁一年輕女子生子,其後該女子患有產後憂鬱症而把嬰兒殺死,而後他因喪子之痛而開始有抑鬱症傾向。”
雷昀悶了半杯酒,接過話茬說道:“對,這些案子無論是自殺案還是他殺案,都看似與抑鬱症有所關聯,所以......”
他停頓下來,看向林雯。
“抑鬱症在西方被成為‘藍色隱憂’,據有關調查資料,在我國抑鬱症的發病率大約在3%-5%,順便說一下川海這邊,據調查大約在8%左右的比率,按川海900萬人口基數來換算,很驚人的數字。”林雯點點頭。
“當然,這其中包含輕度以及潛在的患者,不能簡單地直接換算,而且抑鬱症雖然屬於精神疾病但並不能粗暴地與神經病、暴力傾向等劃等號。”她補充說道。
雷昀與陳曦不約而同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林雯搖搖頭,微歎了口氣:“但目前形式並不樂觀,全國地市級醫院對抑鬱症的識別率不到20%,因為出於患者本身隱瞞、不在意以及醫生主觀識別方麵的限製等,大多數抑鬱症患者會被忽視,對,他自身也會對此忽視,不僅是醫生、他身邊的人。”
“而且,現有的抑鬱症患者中,僅有不到10%的人接受了心理、藥物治療,甚至有報告說這個比率僅有5%,95%的患者則選擇忍或者跟親友傾訴,70—80%的患者甚至不清楚有沒有可以心理治療的機構、個人。”
“所以林姐你就從事了這一行?”龐偉嘴裏塞著餃子,嘟囔插了一句。
林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做解釋,而後看向雷昀與陳曦:“對抑鬱症患者,周圍的人群大多會不以為意、冷漠,回避甚至於嘲笑,更可怕的是,據統計大約40%的人會把精神疾病與犯罪、危險聯係起來,但醫學研究結果顯示,精神病人並不比一般人群更具有暴力傾向,實際上,他們更容易成為暴力的受害者。”
“是,”雷昀點點頭,而後解釋說道:“別誤會,我們嚐試著將抑鬱症與案件聯係起來,正是因為他們可能是受害者,當然,在過程中他們也可能是加害者。”
林雯搖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並沒有誤解,我這麽說是出於另一方麵的考慮。”
“你是說......”雷昀目光一凝。
“對,你們應該考慮、懷疑過被操控的可能性,特別是對於那些凶殺案。”林雯點點頭。
“是。”陳曦點頭回應。
“先說自殺,”林雯呼了口氣,跟陳曦舉杯示意而後抿了口酒,“據資料顯示,存疑,僅供參考,自殺已經成為我國15-34歲的青壯年人群的首位死因,而在這些自殺的人群中,患抑鬱症的占了60%~70%,我前麵提到過,抑鬱症患者有機會得到專業治療的患者比例卻非常低,而且患病比例呈上升趨勢。”
“嚴重抑鬱時,自殺率為15-20%,國內每年因重度抑鬱自殺的人數約超過0萬。”
“抑鬱症患者會因為個人的無價值感和抑鬱情緒,產生自殺念頭,部分患者會付諸相應的自殺行為,甚至多長嚐試自殺。”
“可是自殺不屬於刑事案件啊,喔,你剛才說有可能被操控?意思是有人慫恿他們自殺?”龐偉忍不住又插話問道。
“藍鯨遊戲聽說過吧?”林雯皺起眉頭。
“當然知道啊,呃......那些係列自殺的是因為玩這遊戲?”龐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雷昀擺擺手:“林雯不是這意思,當然或許也存在這種可能。”
“就像藍鯨遊戲,如果有人刻意對抑鬱症患者誘導,不斷強化其自殺的念頭,那麽自殺的比率就好增加很多,畢竟,誘導抑鬱症患者自殺要比誘導尋常人容易得多。”
龐偉咂吧嘴雞啄米般點頭,附和說:“對對對,有道理,應該就是這麽回事。”
“不對啊,藍鯨遊戲早就銷聲匿跡了,當時應該也沒那麽誇張,而且也整治過吧?喔,死灰複燃的升級版?還沒來得及監控?”他猛然皺著眉頭問道。
陳曦白了他一眼:“現在隻是在討論外界誘導的可能性,並沒說一定存在藍鯨遊戲或者類似遊戲。”
“是否存在類似誘導途徑,那是你們要考慮的事情,我對刑偵了解不多,”林雯搖頭笑笑,而後看向雷昀說:“提供一條消息僅供參考......”
“這陣子,進行抑鬱症治療谘詢的人數明顯增加,而且......谘詢的人大多並不是患者本人,而是其家屬、朋友。”
“這可能是偶然的巧合,短期內偶然性增加,畢竟樣本太少,這是我跟幾個同行溝通得出的主觀判斷,未必就說明其背後存在人為操控、誘導跡象,同樣,這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
“你那幾位同行的心理診所在什麽位置?”雷昀急切問道。
“範圍跨度很大,有在你們刑偵三隊轄區的,也有在一隊、二隊,四隊那邊也有,對,我當時溝通了解情況的時候特意將範圍擴大一些。”林雯沉聲說道。
“範圍......”
雷昀托著下巴頦皺眉自語。
“患者大多並未前去谘詢,換句話說可以理解為他們對此是排斥的,抵觸治療,或者可以說是已經有較強的自殺傾向,在他們看來自殺才是真正的解脫,而治療反而是煎熬。”陳曦點點頭。
“對,這種可行性很大,或許他們認為治療無望,或許是不想拖累父母、子女、朋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排斥治療是非常危險的,特別是可能存在外界誘導自殺的情況下,實施自殺的念頭會迅速增加到難以自控的程度,甚至可能會因為躲避、排斥治療而加速實施自殺。”
林雯呼了口氣,麵色凝重地看向雷昀、陳曦。
雷昀與陳曦皺眉不語,腦子裏盤算、推測著,如果確實存在跡象證明人為誘導抑鬱症患者拒絕治療、甚至自殺,那接下來會出現怎樣的局麵?
自殺案件激增?增加到什麽程度?
是,自殺不屬於刑事案件,但如果出現較大規模自殺現象,無疑會造成社會恐慌,警方自然要麵臨巨大壓力,如果發展到失控的局麵,川海市即將承辦的國際會議勢必會受到影響--甚至推遲、取消。
而且,還有他們更為擔憂的一點,如果推測成立,既然可以誘導自殺,那同樣存在誘導他殺犯罪行為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