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未成年的小屁孩

在看到身份證的那一刻,溫之遇形容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很複雜,甚至複雜到,他覺得有些難受。

應該說是,難以接受。

原來,她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屁孩。

也對。

她的喜歡簡單又直白,該是她這個肆無忌憚的年紀有的。

可被欺騙的惱怒,在那一霎那也無法抑製的迅速生長,占據了所有理智。

想來也覺得好笑,27的他,居然被比他差不多小了十歲的小屁孩耍得團團轉。

那一刻,他甚至惱怒到不想聽見於慢慢的聲音。

所以他用了自己慣用的處理方式來表明自己的立場與態度,冷漠。

可手機不再有來自她的電話時,他又莫名更氣了。

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於慢慢會來找他。

本下定決心不見她,可又總想起那晚她坐在醫院門口前瑟瑟發抖的畫麵。

當看到奄奄一息的她時,所有的怒意全被緊張代替。

他甚至潛意識裏油生了一絲慶幸,慶幸自己還是下樓來了。

溫之遇的掌心捧著她的臉頰,她滾燙的溫度有些灼人,來不及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脫下了大衣外套裹在她身上,彎下身子將她打橫抱起。

出來得急,沒有帶車鑰匙。

他直接抱著於慢慢疾步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去最近的醫院。”

於慢慢的體溫很高,但卻冷得顫栗不止,額頭布滿了冷汗。

溫之遇將衣服裹緊了一點,眉心毫不鬆懈的擰著,沉聲開口,雖是請求的話語,但口吻卻是不容抗拒的命令:“麻煩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司機看了一眼遍體鱗傷的於慢慢,遲疑了一下,最後點了下頭:“好的。”

“溫醫生,我好疼.....”

於慢慢的意識渙散薄弱,她吃痛的嗚咽著。

溫之遇將她被冷汗浸濕貼在額頭上的劉海別到耳後,憐惜的撫上她滾燙緋紅的臉,輕聲安撫:“忍一忍,馬上到醫院了。”

於慢慢像是聽不見他說話,還在不停的重複著一句話。

無奈之下,溫之遇再次讓司機加快車速。

車內的溫度很高,她裹著風衣,被溫之遇圈在懷裏。

於慢慢鼻息間縈繞著專屬於溫之遇那好聞的男性氣息,她好似找回了一點理智和清醒,又好似被刺激得更糊塗混沌。

她無助又脆弱的流淚哭泣,腦袋很空,稀裏糊塗的。

哽咽著聲音,語無倫次:“我真的隻騙過你這一次,我媽媽真的是小學老師,她特別溫柔,對她的每個學生都很好,不僅學生喜歡她,甚至連家長都喜歡她。”

“我爸,他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他跟我媽也有感情好的時候,不過那是很早很早之前。”

“他喜歡打牌,每次都輸好多錢,輸了錢他們就會吵架,吵得好凶,媽媽總是在房間裏哭。”

“那天我在上音樂課,新學的歌兒,老師誇我唱得特別好,我特別高興,但是突然有個很凶的阿姨闖進來指著我罵,說我媽媽是狐狸精,我就特別大聲的說我媽媽才不是狐狸精,她就衝過來要打我。”

於慢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噎了好一會兒,又迷迷糊糊的說:“媽媽來了,她們打了起來,那個阿姨躺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好可怕,那天就是噩夢的開始。”

“媽媽被關了起來,我爸也變了,他變得我一點都不認識了,他才是我的噩夢。”

於慢慢這一番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卻讓溫之遇聽得明明白白,心下了然。

他不由自主的收緊了胳膊,與她密不可分,試圖給她安全感。

“我好恨,恨我爸,恨我媽,更恨我自己....”於慢慢覺得呼吸困難,她像隻瀕臨死亡的魚,艱難的張大了嘴巴呼吸,鼻子裏發出沉沉又含糊的鼻音,語焉不詳:“你知道嗎?在你回來前,我每一天都在逼自己活著,真的太難了....活著太難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於慢慢吃力的睜了睜眼睛,隻掀起了一條小小的縫隙,溫之遇緊繃的麵龐模糊不清。

溫之遇動了動嘴巴,剛準備回答。

她就苦澀的咧了咧嘴:“你怎麽會記得,你忘了.....那你記得你回國那天吧?我真的不是碰瓷,我隻是.....想死.....。”

溫之遇的喉嚨發緊,澀得厲害,他摸了摸她的臉,啞著嗓子說:“別說了,睡會兒吧。”

“溫之遇,我說過的吧,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於慢慢哭著搖頭,不停的搖頭,她哆哆嗦嗦的往他懷裏鑽,像個崩潰又孤立無援的孩子,卑微的哀求:“別不要我.....我真的不想再回到黑暗了.....”

*

身上的傷隻是皮外傷,但是高燒39度,直到後半夜才徹底退燒。

於慢慢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來時,頭腦發脹,昏昏沉沉。

望著潔白的天花板,怔怔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後知後覺記起發生過的所有事。

空洞的目光忽而聚焦,她著急的環視一圈。

隻有她一人。

她猛的坐起身,大幅度的動作,牽扯到傷口,疼痛感密密麻麻的遍布四肢百骸。

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疼的。

手背上還插著針頭,掛著點滴。

依稀記得昨晚她對溫之遇說過的話,隻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片段。

她懊惱的埋著頭,拚命回憶昨晚到底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

溫之遇肯定走了吧,他肯定不想看見她。

“哢噠”

正這麽想著,病房門被輕輕的打開。

於慢慢微愣,隨後便猛然抬起頭,傻傻的看著走進來的溫之遇。

那一瞬,情緒千變萬化。

由欣喜若狂,再到局促不安,底氣不足。

她的眼神惶恐又期盼,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神情,“溫醫生....”

溫之遇的神色如往常一般淡漠,看不出情緒,“嗯”了一聲。

他朝她靠近,往她插著針頭的手背看了一眼,血已經回流,她卻毫無察覺。

微蹙了下眉,命令道:“躺好,手放平。”

於慢慢如夢初醒,看了眼手背,然後拚命點頭,十分聽話的躺了下去,手規規矩矩的放平,一動都不敢動一下。

“喝不喝水?”

他不提喝水,她都沒察覺自己的嗓子幹得厲害,她舔了舔嘴巴,點頭:“要喝。”

溫之遇擰開一瓶礦泉水,插上吸管,遞給她。

於慢慢接過礦泉水瓶,狠狠吸了兩口,嗓子這才好受了點。

她咬著吸管,猶豫了好一會兒,她這才放開吸管,小聲開口:“謝謝你,溫醫生,也.....對不起。”

頭偏了過去,連看溫之遇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握著礦泉水瓶的力度不由自主的加大,惴惴不安極了。

好怕溫之遇一開口就是說分開。

溫之遇沉默了會兒,最後幾不可聞的歎息了聲,幾縷無奈染在眉目間,他斂了斂眸,調整好情緒,摸出手機遞給她:“剛給你班主任打電話請了假,她說你消失了一整天,你朋友很擔心你,你給你朋友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這一席話,語氣寡淡,聽不出喜怒。

可溫之遇這不溫不火的樣子,莫名讓她心悸。

她訥訥的接過手機,撥了唐詩的號碼。

“喂?”

“唐唐,是我。”

“慢慢?你沒事兒吧?你去哪兒了?手機都快打爛了都打不通你電話!”唐詩聽到於慢慢的聲音,急得都快哭了,“班主任給你爸打電話,你爸說你昨晚跑了,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於慢慢沒否認,“我在醫院,不過現在沒事了,你別擔心。”

“艸,你爸那老不死的,真**不是個東西!向來乖巧的唐詩被氣得說起了粗話,“你在哪個醫院?我來找你。”

“我沒事兒了,你不是還要上晚自習嗎?”

“上個屁晚自習啊,你趕緊告訴我哪個醫院,別那麽多廢話行不行?”唐詩不客氣的吼道。”我要親眼看看你是不是還好好活著!”

於慢慢沒辦法,隻好妥協,可想了想,又反應過來,她不知道這是哪個醫院。

蘋果的聽筒音量本身就有些大,再加上唐詩的聲音也不小,所以溫之遇一字不落的聽清楚了她說的每句話,察覺到於慢慢的茫然,溫之遇便開口說了醫院名稱,報了地址。

*

溫之遇的聲音不大不小,但也足以讓唐詩聽見。

掛了電話後,連忙給唐詞打了個電話,告訴唐詞這個消息,好讓唐詞放心。

自從於慢慢消失,唐詞就一直在瘋找。

“哥,你在哪兒?不用找了。”

“我在警局。”唐詞的氣息有些不穩,怒氣衝衝的罵著:“他媽的,警局這群吃幹飯的廢物,跟老子說要過48小時才能立案!”

說著說著,火氣一下子就又上來了,電話那頭亂了起來,隻聽見他暴躁的吼了一聲:“你們立不立案?人都丟了一天了,還他媽不找!非得出事兒你們才滿意是吧?”

“誒誒誒,哥,慢慢剛給我打電話了!”

趁著唐詞還未跟警察大打出手之前,唐詩扯著嗓子急吼吼的喊道。

唐詞明顯怔了一下,隨後將手機湊到耳邊,急切問道:“她哪兒呢?”

“她....在醫院。”唐詩歎了口氣。

“哪個醫院?”

唐詩猶豫了下,答非所問:“溫醫生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