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幫我養隻貓
煩躁，是無形之中，最讓人難以招架的負麵情緒。
它壓抑神經，影響思緒，甚至使人坐立難安，輕而易舉就能被他人言行刺激。
溫之遇覺得自己這27年以來，最煩躁也不過昨晚了。
而他也清楚，站在他麵前這個焦急解釋著的小姑娘，正是他負麵情緒的始作俑者。
這種情緒也隻有在少不更事時才會偶生片刻，可昨晚那種煩，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到底在煩什麽。
所以當下，冷不丁的看到於慢慢，還真的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他斂著眸子，眸色諱莫如深，神情難測。
“溫醫生，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啊。”於慢慢緊張的摳著手指頭，見溫之遇沒什麽反應，她就又急忙補充道：“你別聽他們胡說。”
溫之遇很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可當他親耳聽到她說唐詞不是她男朋友時，他緊擰著的眉心竟然不由自主的舒緩開來，英眉微挑著，略微緊繃的麵部線條也跟著柔和了起來，他低頭頷首瞥了一眼於慢慢，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冷淡的“嗯”了一聲。
然後便與她擦肩而過，往不遠處的電梯走去。
擦肩而過之際，上一秒還冷漠疏離的溫之遇，下一秒原形畢露，嘴角勾勒起一絲淺笑的弧度，待聽到於慢慢的腳步聲跟了上來，薄唇微微抿起，那絲幾不可見的笑立馬被遮掩，隨即消失。
於慢慢沒注意到，走在溫之遇旁邊的林騫，可將溫之遇的小動作給盡收眼底。
真是悶騷得緊啊。
溫之遇走到電梯前，抬手按了一下，安安靜靜的等著。
他沒說話，於慢慢跟林騫也沒說話。
氣氛一度尷尬。
林騫主動打破了沉默，幹咳了一聲，然後笑嗬嗬的看向於慢慢，“你就是於慢慢呀？”
於慢慢點了點頭。
“長得真小啊。”林騫摸了摸下巴，打量著於慢慢，戲謔道，“你成年了嗎？”
“.....”
這很明顯嗎？
於慢慢下意識心虛的看了一眼溫之遇，發現溫之遇連頭都沒回，她這才幹笑了一聲，硬著頭皮：“我早就成年了！”
“這樣啊，看起來真小。”林騫臉上依舊掛著笑，直言誇獎道：“小巧玲瓏的，可愛死了。”
到底是女生，聽到誇獎的話，誰都會欣喜。
於慢慢的臉忍不住紅了紅。
“我可以叫你慢慢嗎？”林騫索性從溫之遇身旁走到於慢慢身旁，笑得溫和無害，“我覺得你名字特別好聽。”
“當然可以啊。”於慢慢不動聲色的往溫之遇跟前挪了一點，跟林騫拉開距離。
林騫倒是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溫之遇的身上，不停的觀察著溫之遇的反應，溫之遇倒沒多大的反應，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旁若無人的等著電梯。
“慢慢呀，你別擔心，他們肯定會撤訴的。”林騫繼續說。
“真的嗎？”於慢慢驚喜的問道。
“當然了，他們這些大壞蛋~~你啊，就應該反告他們，也嚇嚇他們！”林騫的聲音娘不唧唧的，好不肉麻。
“謝謝你，律師哥哥。”於慢慢感覺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扯了扯嘴角，“他們撤訴就行了....”
“哎呀，你真善良。”林騫眨了眨眼睛，一臉癡相，“律師哥哥，這個稱呼我喜歡~”
“.....”
“這麽能說，你怎麽不去說單口相聲？”
溫之遇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斜睨了林騫一眼，目光寒涼，語氣鄙夷。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溫之遇率先邁進電梯，然後於慢慢也連忙鑽了進去，站在溫之遇身邊。
林騫慢悠悠的晃進電梯，看著溫之遇，臉上的笑變得意味深長，“這事兒啊，用不著謝我，你得謝謝溫醫生，是他大半夜，火急火燎找我幫忙的。”
溫之遇：.....？？？
於慢慢登時驚喜萬分，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溫之遇：“真的嗎？溫醫生。”
溫之遇沒有回答，他抬起眼皮，眯眼看向林騫，眼神中的威脅成分嚴重。
“謝謝你，溫醫生。”於慢慢喜笑顏開，感激萬分的道謝，跟剛才同林騫說話的語氣全然不同。
她這軟綿綿的語氣在溫之遇這裏倒是很受用，他淡然的回了一句：“沒事。”
“不過你為什麽要幫我呀？”於慢慢一被溫之遇好聲好氣的對待，她就容易得寸進尺，昂著腦袋，直勾勾的盯著他，期待萬分的看著他。
這倒讓溫之遇卡殼了，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林騫倒是實在，替他回答了：“他說你太煩了，哭起來沒完沒了。”
溫之遇：.....
於慢慢的表情就那麽僵在臉上，眼睛裏閃過一抹濃鬱的受傷。
溫之遇很煩她嗎？
就算沒有看她，也能察覺到她那難過的眼神，他心裏莫名有股火，眼角猛抽，眼神冷若寒霜，凝結在眼底的冰刺，直衝衝的刺向林騫，薄唇微動，無聲的口型，警告著：給我閉嘴！
林騫無謂的聳了聳肩。
“叮”
電梯門開了。
溫之遇瞥了一眼於慢慢，低聲說：“要想我不煩你，就別在我麵前哭。”
說完，他邁步離開。
於慢慢沒有跟上去，不過心情也由陰轉晴，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其實他並不煩她？
發了會兒呆，她立馬興奮的摸出手機告訴唐詩對方撤訴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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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還挺可愛的。”林騫語氣隨意的誇讚道。
溫之遇冷聲嗆他：“叫得還挺順口。”
“嘖，這話怎麽聞起來酸不溜秋的？”林騫撞了一下溫之遇的肩膀。“你是不是昨晚醋吃多了啊？”
“谘詢費晚點打給你。”溫之遇答非所問，語氣涼薄：“你可以走了。”
“真的喜歡啊？”林騫好奇心滿滿，跟在他屁股後麵，追問著。
溫之遇這人吧，他向來清心寡欲，冷漠又疏離，能對一個女孩子這樣，肯定是有感覺的。
可於慢慢這個女孩兒，雖然挺可愛的，可相貌並不出眾，要知道溫之遇曾經的女朋友那可是天仙級別的，落差這麽大，所以讓林騫腦子一熱，話沒過腦子，就那麽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了。
“話說，你品味怎麽突然變化這麽大了，我還真有些不敢相信啊，她跟方悅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
林騫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還沒說完就閉上了嘴。
果然，聽到“方悅”兩個字，溫之遇的臉色深沉複雜了幾許，不過，隻是一瞬，他便恢複淡漠。
“我想起來我還有好幾個案子沒看，我先走了哈。”林騫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馬溜之大吉。
林騫倒是冷不丁的起了一頭的冷汗，怎麽一個不注意就說起方悅了？
想到方悅跟溫之遇，林騫就覺得可惜。
溫之遇和方悅曾經是他們學校裏的一對萬眾矚目的才子佳人，兩人品學兼優，才華橫溢，也家世顯赫。
方悅家是書香門第，她給人的感覺從來都是柔柔弱弱的，有一種江南女子的柔情和優雅。
這麽優秀的兩個人，論配得上他們的，也隻能是他們彼此了吧。
可這對璧人，哪怕在一個學校，也幾乎沒什麽交集。
可誰都沒想到，高中畢業聚會那天，方悅一個勁的喝酒，然後借著酒勁向溫之遇表白，別說溫之遇當時傻了，他們所有人都傻了。
接著方悅就撲進了溫之遇懷裏，在所有人的起哄下溫之遇回抱了方悅，他們順其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兩人赴美留學，雙宿雙棲。
一個學文，一個學理。
他們的感情不說多轟轟烈烈，但卻細水長流，相濡以沫。
就在所有人以為他們會水到渠成般，從校服到婚紗，青絲到白發，成就一段婚姻佳話。
哪想方悅她突然就......
然後溫之遇為了她，棄商從醫。
哎，如果於慢慢真的能將溫之遇拉出這個牢籠，也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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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之遇回到診室，安靜的氛圍更是放大了他因為那個女人的名字而激起的複雜情緒。
方悅.....
很久沒有人在他麵前提起這個名字了。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以讓一個人成為心底的禁忌。
沉默半響，他緩緩走到窗前，拉起了百葉窗，視線停滯在坐在醫院門口長椅上的小姑娘身上，她懷裏抱著什麽東西，哪怕隔得很遠，他好似依舊能看清她臉上的笑，那樣燦爛。
這段日子，他隻要打開窗簾，經常能在同一個地方，看見她的身影。
可能知道有一個人在等自己，就會莫名覺得心安和悸動。
溫之遇突然間覺得有些壓抑，他落下窗簾，想要收回思緒，可卻躁動不已。
下一秒，脫下了白大褂，穿上自己的外套，抓起車鑰匙和手機，離開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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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之遇一出來，於慢慢就看到他了。
她立馬站起身，一溜煙的跑到了溫之遇麵前，笑嗬嗬的問：“溫醫生，你忙完啦？”
“嗯。”溫之遇看著她的笑顏，突然有一種衝動，動了動嘴巴，想問一個問題，可話還沒出口，於慢慢就將懷裏的圍巾攤開，朝他麵前一遞，一團白絨毛的小乳貓對他喵喵叫了一聲，“溫醫生，你看！是不是很可愛？”
溫之遇冷不丁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
小乳貓的白毛上很髒，甚至臉上還有泥土，溫之遇才沒覺得可愛，反倒嫌棄得很，“拿開！”
“多可愛啊。”於慢慢撇了撇嘴，“你不喜歡小動物嗎？”
“髒。”溫之遇擰著眉心，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它是有點髒，可它很可憐啊，我在花壇裏發現的，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它媽媽，估計是被拋棄的小貓咪。”於慢慢一點都不嫌棄它，反而很愛憐的撫摸著它的小腦袋，語氣惆悵：“特別想把它帶回家，可又不行。”
“為什麽？”溫之遇問。
那個家連她的地方都快沒有了，何況再加上一隻貓，於誌海會打死她吧。
於慢慢低著頭，聲音很小，“我家人不喜歡。”
哪怕她極力掩飾，可是他還是看得出來她的失落。
小貓咪一直奶聲奶氣的喵喵叫，於慢慢喜歡得心都要化了，“我打算在來找你的時候，順便喂它。”
來找你....
簡簡單單三個字就讓溫之遇心軟了幾分。
這時候，於慢慢的手機震動了，她將貓咪放在地上，對溫之遇說：“溫醫生，能幫我看一下嗎？”
讓他幫忙抱一下是不可能的了，看一下總可以吧。
沒等溫之遇回答，於慢慢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然後跑到一旁去接聽。
溫之遇低頭看著地上被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貓咪，腦海裏閃過於慢慢剛才那失落又憐惜的神情。
他緩緩摸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幫我個忙。”
“幫我....養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