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看望
等吃完飯，沈初心立馬給何驍發消息：“不好意思啊何總，我先生家的侄女侄子在望海市鎮上中學借讀，那邊忽然打電話來讓我過去一趟，好像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們爸爸媽媽都在老家那邊，這裏就我一個長輩，我得趕緊去看看……見麵的事情等兩天再說可以嗎？”
何驍過了會兒回複說沒事，又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需要不需要他幫忙？
“沒事的，就是小孩子之間的一些風波。”沈初心心說這次大概可以爭取個三兩日，但要是三兩日之後沒個靠譜的理由給他，估計還得懷疑，“我去一趟就行。”
何驍暫時解決了，學校那邊也不能輕忽。
於是沈溪居隨後也聯係唐雨，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表示會盡快帶女兒去做檢查診治什麽的，反正就是請老師放心，他們家很重視孩子的學習成績的，會努力排除一切幹擾因素，全力以赴的配合老師跟學校！
忙完這兩件，沈初心又給阮天晶打電話，詢問直播的事情：“天晶啊，你為什麽忽然想起來做直播？是錢不夠呢還是？”
阮天晶有點緊張，前一天這二嬸已經答應了呀，怎麽又打電話過來？會不會反對？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麽意見？
“嗯……錢夠花的。”她咬著唇，遲疑的說道，“我……嗯……我就是想，嗯，我想鍛煉下自己？”
其實沈初心這邊給的零花錢的確是夠的，但按照阮崇夫婦的要求打一半給他們，自己留一半，就過的非常拮據了……
尤其這兩次阮天晨過來要手機她沒給，就退而求其次的跟她拿錢。
為著息事寧人，阮天晶多少給了他點，現在連吃飯都要算計著花了已經。
但這些她不敢跟沈初心說，隻能支吾著找借口。
“天晶哪，你現在還是學生。”沈初心捏著眉心，覺得非常的頭疼，她自己女兒都還沒搞定，不，應該說她跟她女兒現在這個樣子簡直一地雞毛呢，卻還要給別人家女兒сао心，簡直暴躁！
忍住不耐，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顏悅色，“應該以學業為重對不對？賺錢這種事情，其實對於你這樣的孩子來說，是不著急的。畢竟且不說作為長輩，我們現在有義務供你上學，就說你現在的學曆、年紀，以及你的精力，都很難支-持你同時兼顧學業跟直播。”
“與其手忙腳亂，不如定定心心的好好學習，等高中畢業之後，如果你還打算做直播的話，那二嬸絕對不攔你，好嗎？”
“……”阮天晶抿著嘴，沉默不語。
沈初心察覺到她的抗拒，在心裏歎口氣，繼續說：“你要是一定要做的話，那這樣，咱們先看接下來的考試成績。如果你能保證每次都考到全班三分之一的名次，那雙休日跟放假的時候，可以去嚐試下。總之如果要影響你平時的學習跟課業的話，二嬸也隻能跟你爸爸媽媽說了。”
阮天晶很想告訴二嬸，如果自己爸媽曉得直播能賺錢的話……
八成會鼓勵她立馬輟學……
但很明顯沈初心並不希望她這麽做。
這是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實質上關心愛護她的長輩，阮天晶猶豫良久，最終緩緩說：“好的，二嬸，我聽您的，您別生氣。也……也別跟我爸媽說，好嗎？”
“行。”沈初心也不想跟阮崇夫婦打交道，見這侄女聽進去勸說，爽快答應，“你好好學習，不懂的盡管去問老師或者同學……等這周放假，唔，你同學邀請了你是吧？那等下禮拜放假，二嬸去接你跟天晨來家裏吃飯。”
雖然侄子侄女的到來挺麻煩的，但畢竟是孩子。
把人往學校一送就不照麵什麽，未免太傷他們的心了。
所以沈初心的打算是隔段時間接過來吃個飯逛個街，給買點水果文具什麽再送回去，一來讓學校那邊知道，這倆孩子雖然是千裏迢迢過來寄讀的，也不是沒有親戚撐腰；二來也是讓倆孩子感受下親人之間的愛護，免得在性格塑造關鍵的青春期，留下什麽不好的影響。
“我覺得這事兒還是盯著點的好。”沈初心又跟阮天晶噓寒問暖了一番才掛斷，沈溪居在旁邊捧著個茶杯，若有所思，“聽說這孩子打小不愛說話，怕生的厲害，過來才幾天啊就敢直播了？就算對著攝像頭，可想到攝像頭後麵是個人能上網就能看到，她就不害怕？怕不是聽了身邊什麽人的攛掇吧？這要沒壞心還好，這要有壞心……這天晶跟咱們天卓長的還是挺像的，都是漂亮小姑娘，要不我看明後天我去一趟鎮上，弄弄清楚。”
“應該不會吧。”沈初心遲疑道，“她這一直住校的，外頭的人也接觸不到。那學校的風氣還是比較端正的……不過爸你去看看也好，咱們都放心。”
阮天卓在旁露出期待的表情。
然而她媽她外公都沒理會，討論了一番之後，決定讓沈溪居明天拎點水果去鎮上看望倆孩子，順帶了解近況。
“明天你自己刷題。”完了沈初心叮囑女兒，“回來我檢查。”
“媽，真的不要我跟外公一起去嗎？”阮天卓垂死掙紮，“你看，天晶跟天晨來這邊上學，主要就是因為我爸的緣故對不對？然後我爸因為還在醫院治療沒法去看他們也就算了。結果咱們娘兒倆都不去，就外公一個跟他們轉彎抹角才能算的親戚出馬，他們會不會覺得咱們嫌棄他們？”
沈初心閑閑說：“行啊！你想去就去。”
阮天卓還沒來得及露出開心的表情，就聽這親媽繼續，“該刷的題一道都不能少！”
“那什麽。”阮天卓立馬說，“我再想了下，覺得咱們家供那倆吃供那倆上學供那倆生活費已經仁至義盡，這會兒外公不去看他們都是應該的！”
……次日沈溪居輾轉搭乘免費公交，一大早出門，抵達鎮中學時已經是晌午了。
他先去找老師，寒暄一陣，了解了下倆孩子的近況，得知除了比較拘謹外，都還挺乖的，跟同學相處也沒什麽問題。
拐彎抹角的打探了下，確認這倆孩子這段時間根本接觸不到外人，沈溪居放了點心，道謝之後，就將阮天晶阮天晨都帶出校園，在鎮上找了家裝修比較好的館子吃飯。
趁著上菜的功夫，他先是噓寒問暖了一番，拉近了點關係，這才問起阮天晶想做直播的初衷。
阮天晶沒想到自己都答應放棄了，二嬸這親爸還是親自過來盤根問底，她既委屈又難堪，絞著手指，過了會兒才小聲說是因為聽舍友說的。
沈溪居不動聲色的套了會兒話，確認她舍友沒什麽問題，而且人家對於直播來錢快不過是隨口一語，壓根沒想到阮天晶會上心——他就說了：“這一行做的好的話的確收入不菲，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哪一行做的好，來錢會慢呢？要真那麽容易賺錢，你說你舍友她們比你先知道，為什麽她們到現在還沒賺到什麽錢，而是在好好學習？”
“……”阮天晶滿臉通紅，咬著唇不作聲。
見狀沈溪居放緩了語氣：“當然了，我們不是說你這麽做不對，其實你二嬸挺喜歡你的，覺得你乖巧懂事。所以她舍不得你這麽辛苦——你現在畢竟是學生，該以學業為重。”
又轉彎抹角的告訴了她一些人心險惡的例子，比如說某某本來隻想做個純粹的唱跳主播的，結果後來誤簽合約，不得不在攝像頭麵前出賣色相從而被毀了一輩子啊；比如說某某早先成績挺好的，卻因為沉迷直播不思進取高考失敗，導致之後的人生蹉跎啊；再比如說某某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然而誤交損友墮落，牽累了全家啊……
聽得阮天晶毛骨悚然，越發不敢說話了。
沈溪居注意到，在心裏歎口氣，卻還是再三強調，讓他們隻管學習，其他的事情不要摻合！
沒辦法，這不是自家孩子，打是肯定不能打的，說也不好說的太重。而且也不是日日在身邊能看著，既擔心他們出事，又怕他們搞事情。
說實話，沈溪居現在有點後悔當初心軟答應接手這倆孩子了。
因為責任實在太大。
他剛給阮天晶說的例子都是連夜在網上看的，別說阮天晶這會兒聽著害怕，他看到那些報道時更害怕。
本來就是學壞容易學好難，尤其阮天晶這種之前一直在小地方、沒有一技之長、也不受重視的女孩子，偏還長的比較好看，隻要拋棄掉廉恥心，有很多方式賺“快錢”。
甚至有時候自己沒這個想法，身邊有個不安好心的，指不定稀裏糊塗的，就入了不該入的行。
這不是沈溪居看不起阮天晶的品行，而是他承擔不起阮天晶墮落引起的後果，必須未雨綢繆。
哪怕謹慎過了頭呢，也比回頭沒法給人家爸媽交代好。
而且就算不考慮給阮崇夫婦交代吧，阮天晶年紀跟阮天卓差不多，沈溪居也不想好好一個女孩子，在老家再怎麽過的不如意，好歹是堂堂正正做人的，卻因為來望海這邊寄讀，誤入歧途，毀了一輩子。
他沒那麽冷漠。
真冷漠也不會把這倆燙手山芋帶回來。
“你要做直播？”旁邊的阮天晨本來還以為沈溪居隻是單純來看望他們，在心裏盤算著能不能趁這個機會再要個手機，聽了會兒明白過來，就嗤笑了聲，說他這堂姐，“就你這樣子，誰要看你？還想賺錢發財，做夢！”
阮天晶聽得筷子都要拿不住了，這類話她其實從小聽到大，所以內心非常的自卑。
但沈溪居畢竟不是阮崇等人，那是她熟悉的長輩，她已經習慣在他們麵前丟臉，不，應該說，她在他們麵前從來都是沒有什麽臉麵的。
他們好像都默認了女孩子不需要尊嚴。
沈溪居對阮天晶來說是毫無血緣的外人，還是她尊敬的二嬸的父親，這讓阮天晶覺得格外的羞辱，她提不起勇氣來反駁阮天晨，隻能加倍的怨恨自己：“你這麽蠢這麽醜這麽廢物，你怎麽還有臉想著直播，還覺得自己直播能賺錢呢？天晨說的對，你真是在做夢。”
她忽然對自己厭棄極了，甚至認為自己根本沒資格，也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天晨不要這麽說。”沈溪居微微皺眉，阻止阮天晨，“你是弟弟，怎麽能這麽說姐姐呢？而且天晶也是一番好意，想給她二嬸分擔壓力。”
阮天晨聽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恨恨的瞪了眼阮天晶，馬屁精。
他心裏想，阮天晶首先根本賺不到錢，就算賺到了，她能給二伯家分擔什麽壓力？她敢把錢給二伯母而不是自己父母，阮崇夫婦不暴走才怪！
隻是阮天晶不敢反駁他，他也不敢反駁沈溪居，隻默默吃飯。
這天的午飯氣氛可想而知。
所以吃完飯沈溪居也沒多待，每個人買了點水果零食的就送他們回去學校了。
他人才走，阮天晨就去找阮天晶，讓她把手機給自己：“免得你異想天開，趁二嬸她爸走了，又想搞什麽直播不直播的，到時候二嬸不高興，別連累了我不受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