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反轉

謝鼎的確是醒了——字麵意思上的醒。

他睜著眼睛,由於身上實在是太髒,幾乎看不出對他動的是什麽刑,還沒走過去,溫魚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騷臭味。

沒猜錯的話,這位曾經風光無兩的兵部尚書,是拉身上了。

寧也道:“你要檢舉曲雲什麽?”

謝鼎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過了好半天才從喉嚨裏溢出幾個字來,“殺……人……”

老實說,這事已經不足以令人感到意外了。

溫魚低聲道:“殺了誰?什麽時候殺的?證據在哪裏?”

又是過了好一會兒,謝鼎才道:“荷花……荷花池……丫鬟。”

溫魚下意識抬頭,與寧也對視一眼,溫魚心底一沉,原來謝鼎真的知道點什麽,她看了看謝鼎現在進氣多出氣少的樣子,忽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長公主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顧宴和她說過,他已經在早朝上直接彈劾了長公主動用私刑的事,這裏便可以見得長公主雖然權勢滔天,但明麵上還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能直接動朝廷命官的。

更何況長公主剛把謝鼎收押關起來的時候,謝鼎還沒有暴露出那些腐敗之事,當時長公主是在謝家看見了床底的血跡,認定謝鼎對曲雲施暴了,當時覺得按照長公主的性格,這樣沒有什麽,但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謝鼎背叛曲雲,但劉曼不也是小三麽?怎麽劉曼就好端端的?難道就因為劉曼在最後關頭供出了謝鼎,可長公主看著也不像是這麽正義的人。

會不會是,她怕謝鼎回過神來之後說些什麽,便先下手為強把謝鼎打個半死,又不能真把謝鼎弄死了,人家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反正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也隻會說長公主是擔心好友,再加上長公主本就張揚跋扈,所以旁人也不會覺得曲雲有什麽問題。

可既然如此,那劉曼就是背叛了謝鼎——至少在感情上是這樣的。

謝鼎能說出話來就已經很勉強了,衙役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謝鼎實在是說不出什麽來了,才拱手道:“大人,此人已經叫喚一天了,我們聽了一會兒,見他都是在說些什麽……荷花池,什麽殺了六個人的,又說自己冤枉,他隔壁的那個女人倒是一直很安靜,沒說過話。”

那些骸骨雖然還沒有完全拚完,但目前為止是有五個頭骨,謝鼎說是殺了六個人,那也許還有一個人的頭骨順著那荷花池不知道漂到哪裏去了。

溫魚又走到劉曼身邊,劉曼目光有些呆滯,但還是一言不發。

她開門見山道:“你把該說的都說了吧,曲雲和你的事情都敗露了。”

她思來想去,如果一定要說有哪裏不對,那就是劉曼了。

從現在發現的所有事情來看,那些屍骨絕對不止這一兩年的,那麽也就是說曲雲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殺人魔,那麽她的思想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思考了。

她一定是個天生的情感冷漠者,所以他們之前推導的那些東西都沒用了,她不是那種會因為謝鼎的移情別戀而傷心轉投他人懷抱的人,因為她極有可能根本就沒愛過任何人。

溫魚目光沉沉,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曲雲應該是典型的表演性人格者。

這樣的人,不屑於和劉曼去爭風吃醋,也恰恰說明了謝鼎和她的夫妻關係中,納妾是真,但所謂家暴卻是假,原因也很簡單,曲雲不是這麽不長腦子的人,她不愛謝鼎,自然就不會為他傷心,更不會傷身。

那些傷痕,一是更全了她孤苦可憐的形象,二是為她失蹤之事,創造一個更完美的筏子。

不過……劉曼到底是怎麽被她買通的?

劉曼隻不過是個揚州瘦馬,那就是沒有父母親眷那些的,她最大的倚靠就是謝鼎,謝鼎倒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劉曼動了動眼睫,總算是錯了錯眼珠,看向她,淡淡道:“姑娘這是何意?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聽你的意思,是夫人已經找到了?”

溫魚低聲道:“曲雲從頭到尾就沒有失蹤過,不是嗎?”

劉曼別過眼去,“不關我的事,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這個態度……不太對。

劉曼如果是為了銀子才幫曲雲做事,那這個時候也該知道事情敗露,沒必要死到臨頭了還要嘴硬,而且劉曼應該對自己的地位很清楚,謝鼎倒了,曲雲不會留下她,無論如何她都必死無疑。

“難道……你有兒女?”

若不是有兒女,溫魚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不為名不為利,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肯反口。

劉曼說:“沒有。”

溫魚信口胡謅,“那就是曲雲曾救過你?你一開始接觸謝鼎就是因為曲雲?你們兩是上輩子的命定姐妹?還是你兩在佛前曾經發過誓,你一定要忠於她?”

她真是信口胡謅的,沒曾想劉曼居然臉色一僵。

兩人一對視,劉曼立馬挪開了眼。

溫魚豁然站起身來,厲聲道:“你什麽都知道,是不是?”

劉曼不說話。

溫魚扯了扯寧也的袖子,寧也冷冷地一抬手,“來人,上刑!”

劉曼驚懼地瞪大了眼睛,與此同時溫魚注意到她往走廊那一邊看了一眼,立馬猜到她恐怕是在等誰來,當即便斥道:“你別想等著誰來了,今日你若是不把該說的都說了,你也不想死前還要痛苦一番吧?”

這裏是刑部大牢,能救她的人,除了長公主,還能有誰?!

寧也派人堵了她的嘴,衙役們可不會多客氣,押著她就上了刑凳,劉曼一開始還很淡定,直到那沾了鹽水的辮子實打實抽到了自己身上,硬是挨了幾鞭子後,才伸著手嗚咽起來。

溫魚怕她真死了就什麽也說不了了,吩咐衙役停了手,抬手取了她堵嘴的布條,劉曼喘了口氣,總算是開了口——

“我……具體的我不知道,但我的賣身契,在她手裏,我是曲家的家生子,她……她才是我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