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程蘊時
難不成裏麵又是個胎兒?
可肚子裏的東西還在動,這孩子就是有再強的生命力也不可能在水裏活這麽久。
她將死者的肚皮打開,剛下刀就覺得手感很怪異,如果要形容的話,就像是正在打開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
還未開到底,肚子裏的東西便迫不及待湧了出來——
濃臭的黑水噴濺開來,一大股腥臭味爆炸般湧入鼻腔,熏得人眼睛都疼了,然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肚子裏爬出了一條大黑蛇!
別說虞斐然了,溫魚表情都僵了。
“嘔——!”
“我……不行了我要暈了……”
“廖兄別跑啊!”
顧宴臉色一凜,喝道:“所有人不許離開!”
今日若是讓他們就這麽回去了,再將此事添油加醋的鬧得人盡皆知,將是個大.麻煩。
顧宴揮刀,將那剛爬出來的黑蛇斬殺,溫魚其實也有點惡心到了,她是完全沒想到這個情況,本以為就是個普通的淹死,沒想到凶手如此殘暴。
她忍著惡心將黑蛇的屍體抽出來放在一旁,完全打開死者的肚腹之後,這一場麵才是真的駭人。
她的肚子裏滿是蛇、老鼠、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大部分都已經死了。
難怪肚子脹得那樣大。
溫魚放下刀,沉聲道:“死者死亡原因是……器官衰竭。”
她用詞委婉了些,死者是在活著的時候,被強行灌下了這些蛇蟲,它們進入胃部之後,咬破了她的胃,後來又咬破了其他內髒,胃酸的確消化腐蝕了一部分,但由於這些東西讓她的胃部撐得過大,她應該痛苦掙紮了許久後,還是死了。
“砰——”溫魚身後一聲悶響,虞斐然慘白著臉,默默暈了過去。
溫魚:“……”
不好意思,忘了這還有個人了。
……
溫魚憑一己之力,把京中世家貴族們津津樂道的梅林小宴變成了不可說。
發生這樣的事情其實也是始料未及,溫魚也沒想到這案子如此駭人,她本來隻想初檢,隻是在檢查過程中發現了不對,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她把屍體大概縫合了一下,自己則坐在石墩上,看著顧宴訓兒子似的讓那些公子哥們不要將此事聲張。
公子哥們隻想趕緊離開,個個乖得像鵪鶉,其中有幾個忍不住去看溫魚,想到那具屍體,又嚇得縮回目光。
屍體由官差負責帶回大理寺,公子哥們也都遣散了,顧宴吩咐的差不多了,便準備帶溫魚回去了,就在這時,之前那位程公子忽然去而複返,弱弱的舉起了手,“顧……顧大人……”
顧宴一挑眉,“有事?”
程公子臉色仍白著,他緊張的搓著手,看也不敢看溫魚,聲如蚊呐,“我好像見過這個死者。”
“什麽?”溫魚來精神了,三兩步走到他麵前。
程公子看見溫魚就害怕,她靠近一步他就退一步,“我的意思是……我去年…見…見過她的…”
“啥?”溫魚聽不清楚,他聲音實在太小了,於是為了聽清楚,她隻能再往前,接著程公子就再後退。
他逃,她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你躲什麽呀……額?”溫魚剛往前挪了兩步,就忽然被身後的一股力量捏住了命運的後頸皮,她茫然的回頭一看,顧宴冷著臉揪著她的後衣領,把她拎了回來,頂著她迷茫的眼神,他抬了抬下巴,“你若再往前,他要哭了。”
溫魚嚇了一跳,這程公子……還真嚇哭了。
長得挺高一小夥子,這麽不禁嚇。
程公子眼睛紅通通的,本來不想哭,被顧宴這麽一說之後倒是真的很想哭了,一是被嚇得,他一個從小在溫室裏長大的小公子哪裏見過這場麵;二是他剛才還發誓賭咒,說自己若是怕了,科舉永遠落第!
回去讓父親知道了自己發了這樣的誓,還不弄死他?嗚嗚嗚。
“行吧行吧。”溫魚後退兩步,離程公子遠遠的,隻能大聲喊道:“你剛才說你認識她,真的認識嗎?”
她嗓門大的讓程公子又抖了一下。
程公子低著頭,努力放大聲音,“是見過的,上個月詹事府王詹事家辦宴,她是給我上茶的丫鬟。”
詹事府?
溫魚眉心輕蹙,“你確定?”
程公子堅定地點了點頭,像是又怕他們多想,忙補充了一句:“因為她生的和謝夫人有幾分相似,我便記憶很是深刻,剛才盯著……盯著看了那麽久,就想起來了。”
詹事府?這丫鬟長得像謝夫人?
顧宴頓了頓,“你所說之人,可是謝夫人曲雲和詹事府王弼?”
“是……是。”程公子點頭如搗蒜。
顧宴垂下眼,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程公子卻有些猶豫,畏畏縮縮的抬眼去看溫魚,臉上還泛起了莫名的紅。
顧宴眉心一蹙,語氣已經冷下來了,“不走?”
程公子怯怯的說:“溫姑娘…不是,溫仵作,溫大人…女俠,我能否求您一件事?”
這就用上您了?
溫魚一言難盡的擺了擺手:“我不是大人,公子有何事,直說便是。”
程公子道:“我明日便去長生寺祈福,我能不能……跟菩薩打個商量,就說我方才說的科舉落榜一事隻是玩笑,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就跟菩薩說你答應了…女俠放心,我會給你立一個長明燈的,幾十年的不滅的那種!”
溫魚:“……”
顧宴:“……”
她有些哭笑不得,“你去便是,方才你說的話我沒放在心上,至於長明燈就不用了,你若是想求個心安,便給死者供一盞吧。”
程公子呆呆的點頭,忽然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好好好,多謝女俠諒解,不過有件事挺奇怪的,王大人府裏的丫鬟,都生的挺相似的。”
……
再回去的馬車上,溫魚就有了猜測,“大人,你覺得程公子所言有幾分可信度?”
顧宴微闔著眼,篤定道:“十分。”
溫魚有些驚訝,“十分?這程公子與大人相識?”
顧宴青白骨節的手點了點桌麵,“並不相識,他名喚程蘊時,父親是程少傅,為人圓滑,與王家、謝家、曲家都交好。”
溫魚似懂非懂地點頭。
接著顧宴睜開眼,繼續道:“更何況,他怕我,不敢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