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謝尚書之妻的斷指

行刑那天溫魚並未去看,她腿傷未愈,名不正言不順的住在大理寺,顧宴進宮前日起進宮麵聖,到今天都沒回來,寧也回了寧國公府,這幾天她見過的人隻有一個來感謝的黃二狗。

其實本來按照慣例,驗屍破案之後,應該由仵作來寫呈堂證供,但是這個案子一直都很匆忙,溫魚每天忙的腳不沾地,案子剛破徐子興就被顧宴給殺了,她也不能這麽寫,便一直沒按流程走。

她腿上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不輕,這幾天沒有案子,每日吃喝都不用花錢,那些官差們有時還給她代謝零嘴小吃,雖也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不過是些小餛飩桂花糕一類的東西,溫魚卻覺得極好吃。

這日,寧也從寧國公府處回來,見她仍是穿一身素色衣衫,相當看不過眼,說要給她買衣裳穿,溫魚可不想一瘸一拐的逛街,得虧是她手裏沒有端個破碗,要不然人家估計都想往她碗裏扔銅板了。

但寧也顯然寧也卻不依不饒的說:“溫魚,我上次可是說了要給你買衣裳的,你整日穿著這身衣裳,我看著都嫌,將來可別嫁不出去了。”

溫魚拳頭都硬.了,她理直氣壯道:“嫁不出去最好,我賴在大理寺一輩子,到時候我死了顧大人也得給我養老送終。”

可算是給她找著一個金飯碗了。

寧也沒忍住,噗嗤一聲樂了,他伸手戳了戳溫魚的額頭,“你十七歲都沒有,這就想到七十歲的事了?”

溫魚一聽,當即大驚道:“你們這七十歲才退休?太黑了吧?”

寧也一愣:“退……退什麽?”

溫魚意識到自己又嘴瓢了,一時之間又忍不住想到自己花團錦簇的上輩子,對比一下自己現在累得跟老黃牛似的,不禁悲從中來。

寧也見她不願意去買衣服,也隻好作罷,但一轉眼又說道:“上回在醉仙樓,咱們點了菜都沒吃,怪浪費的,你想吃嗎?”

他要嘮這個溫魚可就不困了,她立馬眼睛一亮:“對哦,菜點了卻沒吃,大人銀子都結了呢,那現在去是不是不用付銀子啊?”

怎麽可能不用付錢,寧也不過是瞧著她瘦不拉幾的,想帶她去吃點東西罷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是啊,醉仙樓老板和我很熟的。”

他話音剛落,溫魚已經蹭的一下站起來,“那我們趕緊走吧!”

寧也:“……”

醉仙樓的確是一家很不錯的酒樓,還未靠近便聞得異香撲鼻,她的腿傷得不重,但長時間步行還是有點困難的,好在大理寺也有馬車,她和寧也便是坐馬車過去的。

這一路都挺順利的,隻是在馬車停靠時出了點差錯,前麵還有幾輛馬車排隊,溫魚一時無聊,便掀開車簾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恰好這時走過幾個路人,正神神秘秘的討論著什麽——

“聽說謝尚書的夫人已經失蹤好幾日了?”

“是嗎?我家那口子在兵部當差,怎麽一點消息都未曾聽聞?”

“你傻啊?這回事哪是能到處宣揚的?這謝夫人在閨中時和長公主是至交好友,長公主是什麽人無需多說,再說了,謝夫人一介女流失蹤數日,若是傳揚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

“難怪京中最近風聲鶴唳的,原來是出了這檔子事,我瞧著晚間兵部巡邏都比平常勤了些呢。”

這幾人看起來隻是平頭百姓,說起這事來卻是有些頭頭是道的感覺。

溫魚有些疑惑,便問寧也,“寧大人,這……謝尚書的夫人您認識嗎?”

寧也頷首:“談不上相識,倒是聽說過這號人物,她是長公主在閨中時的好友,後來嫁給了兵部尚書,成了尚書夫人,在京城貴婦圈子裏名望很好。”

原來是這樣。

這事聽在溫魚耳裏,倒也隻不過是個談資罷了,畢竟京城是整個國家最大的一座城市,每天都會有無數的事情發生。

兩人下來馬車,又進了包間,一路上人聲鼎沸,她倒是注意到了謝夫人失蹤這事應該還挺大的,討論的人不少。

落座後,小二見是寧也,便笑道:“寧大人還是吃從前那幾樣小菜?”

寧也比了比對麵的溫魚,對小二說道:“讓她選就是了。”

小二將菜單遞給溫魚,溫魚本就餓了,直接選了店裏的幾樣招牌菜,小二拿著菜單走後,忘了關包間的門,這時隻聽大堂處有一人大喊道:“那謝夫人雖是長公主摯友,可說到底嫁了人便大不如前,她現在生死未卜,那謝尚書居然還能帶著嬌娘美妾大搖大擺的用飯!”

難不成那謝尚書也在這?這麽巧嗎?

溫魚忍不住好奇,伸著腦袋向窗下大堂處看去,隻見一男一女被許多人團團圍住,雖然看不清臉,但看體型的話,男子生的十分高大,更襯得他懷裏那個女子的較小。

說話那人顯然很崇拜謝夫人,句句直指謝尚書是負心漢,“夫人失蹤了,不去找夫人,卻和美妾相攜出遊,身處尚書之高,真讓大鄴蒙羞!”

溫魚眉心輕蹙,謝夫人失蹤一事,竟鬧得這樣大?謝尚書為何不報案?若說謝尚書是為了謝夫人的名聲,可現在這事已經鬧得很大了,實在沒必要遮掩,難不成是想殺妻?

看來不止她一個人這樣想。

謝尚書冷嗤道:“我的夫人失蹤,我自然難過!尋人的事有府兵有護衛,本官隻不過是出來吃個飯!”

說的還挺無辜。

這種渣男狡辯的戲碼溫魚一向覺得無聊,遂不想再看他們爭吵,將窗戶關上了,沒多久小二便來上了菜,醉仙樓的菜果然不一般,溫魚上次吃這裏還是熬夜驗屍那天,顧宴給她點的。

說起來她莫名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看到顧宴了。

盤中菜肴看起來嬌豔欲.滴,但溫魚沒吃幾口便飽了,兩人吃完飯後,寧也又鬧著要去逛集市,溫魚想不通這麽一個光風霽月的貴公子怎麽跟女孩子家家似的還喜歡逛街。

但沒辦法,還是陪了。

兩人走在路上,溫魚還買了一根糖葫蘆吃,寧也對糖葫蘆興趣不大,但很不滿她吃糖葫蘆這個行為,義正言辭道:“方才在店裏你也沒多吃幾口,怎的現在就嘴饞了,旁人瞧了還以為我沒給你吃飽飯。”

溫魚失笑,“你這麽豐富的聯想能力,不如去說書吧,別辦案子了。”

兩人經過一家成衣店,寧也說:“我想買衣服了,你陪我進去。”

溫魚看了一眼店裏,接著戰術後仰:“寧大人你……還有女裝的癖好?”

可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呐。

隻能說寧也為了給她買件衣裳真的很用心良苦。

溫魚也不是那種剛直不阿一定不讓男人給自己花錢的那種超獨.立女強人,她不想要新衣裳的原因隻有一個——懶。

她曾經覺得這世上沒有比晚禮服更難穿的衣裳,但穿越後,她發現原來最難穿的衣裳在這裏。

幸好她一開始的那身衣裳為了方便幹活,本來就比較短,而現在大部分的衣裳裙子都非常的長,她覺得她如果穿那身去驗屍,她如果不小心摔了一跤,能直接和屍體來一個超親密接觸。

光想想這個畫麵就已經足以抵消對任何漂亮衣裳的喜愛了。

寧也盛情難卻,溫魚也隻好挑了一件湘妃色纏花紋的短褙子和一條豆綠色銅錢紋裙子,係帶同樣也是湘妃色,基本就是活潑少女的標準裝束,這期間寧也不知為何,總想幫她拿那條大紅色繡麒麟金線的裙子。

溫魚表示很不理解,“穿紅的……我是有什麽大喜事要發生了嗎?”

寧也對自己的審美相當自信,“來,你穿個紅的,再配一身白的衣裳,我覺得那樣最好看。”

溫魚:?

她真誠發問:“你真覺得,我這樣穿會好看嗎?”

寧也坦誠道:“其實我覺得你穿什麽應該都會挺好看的,你生的好看。”

溫魚拿著紅裙子,看了看寧也,幽幽道:“寧大人,您當真不是有求於我麽?你今天真的……有點奇怪。”

寧也當即大驚失色:“你怎麽知道的?”

溫魚冷嗤一聲,“自然是用我炯炯有神的眼睛!”

您寧也瞧著她好玩,卻並不說求什麽,隻是嘴角噙笑道:“溫姑娘不僅學識淵博,在識人斷事上也如此有建樹。”

“在下的確有一事相求。”

“何事?”

寧也湊近她,附耳道:“我母親急著要我成婚,催得緊,你過幾日隨我去一趟寧國公府,應付應付我母親,如何?”

溫魚頓時愣住了,“這……不太好吧?萬一你母親知道我是個仵作,豈不是要氣暈?”

寧也擺擺手:“這個無所謂,她隻要看到是個活人就行了,你也不用說太多,就當是去吃個飯。”

溫魚有點緊張:“那之後呢?不會要一直裝下去吧?”

“那自然不會,待你走後,我就同我母親說,說你沒看上我,我傷心欲絕,還能再拖個兩年。”

溫魚直豎大拇指。

既然如此,那衣裳便成了謝禮了。

她便也不再推辭,拿了衣裳去裏間換,自然是她挑的那件,幸好這身還算是比較輕便,她換好之後,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結果居然在成衣店裏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她居然看到顧宴了。

顧宴抬眼望去,隻見溫魚推門而出,她很瘦,湘妃色短衫襯得她氣色紅潤,也十分活潑,明眸皓齒,兩鬢如鴉,雖說沒有太多首飾裝點,卻是難得的清麗佳人,最美的還屬那雙眼睛,看見他來了,便彎了彎眼睛。

像月牙,又像澄澈的湖水。

“大人怎麽在這?”

溫魚好奇道。

顧宴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又若無其事收回,“自然是有事。”

“長公主口諭,召你參加三日後的梅林小宴,以及……謝尚書之妻的斷指,被送到了醉仙樓的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