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癌轉移來了

我回到大興,見到糖先生和甜橙。甜橙看見我,鬆開爸爸的手,撲到我的身上,抱住我。

抱著甜橙,我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從離開甜橙,獨自去醫院,再到拿到化驗結果,被懷疑為癌細胞轉移,短短半天時間,恍若一世。

這回,我沒有任何隱瞞,跟糖先生說了大概情況。最後,我說我沒有時間去看S醫生了,你要是哪天有時間,去醫院確認一下,我帶著甜橙先回娘家。

糖先生也就稀裏糊塗地隨了我。

我和甜橙一走,糖先生越想越不對勁,半夜睡不著又去排S醫生的號。號沒排上,他跟第一次掛號時險些動手的那個號販子服了軟,從人家手裏高價買了一個號。

見到S醫生,S醫生也說我肺轉了,還讓糖先生相信他的治療,給我開出了十四次的挽救化療方案。

糖先生被十四次挽救化療重重地擊中了。

糖先生先是打電話給我當醫生的妹妹,他不想讓我知道,他怕我承受不了。

這是他後來告訴我的。他說妹妹沉默了好一會兒,鎮定地跟他說,有病,咱就治,能治到什麽程度就是什麽程度。

糖先生又打電話給我的弟弟。

弟弟一聽,就哭了,說:“我要回家陪我姐。”

我弟弟是我從小帶大的,跟我最親,我們一塊兒來北京,一塊兒找工作。後來我和糖先生結婚,才和弟弟分開。

糖先生再次經曆人生的挫敗。此前,他已經戒酒半年了,但那天晚上,他跑到良鄉去找他的朋友許鶴鹿喝酒。

後來,他寫過一首詩,裏麵記錄了當天晚上的場景,他喝多了,躺在路邊的草甸裏睡著了。

他說,他醒來時,天蒙蒙亮,耳邊傳來了細碎的風聲。天氣預報裏說,那風來自昨天的太平洋。

我想,那一定是糖先生所有靈魂暗夜裏最黑、最深、最無助的一個。

第二天,糖先生醒酒後,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後來,我才知道,是這個電話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