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目標係統
夏日，魔都。
“兒，你媽現已安全，無須擔心，隻是醫院費用催得急，若是手頭寬裕，能否先借爸三千，等爸有錢時再還你。”
塵土飛揚、喧囂嘈雜的工地上，沈飛看著手機裏的短信內容，沉默不言。
三千……
片刻後，他打開通訊錄，找到父親的名字，手指懸在上麵片刻，又滑開，轉而點擊了“堂哥”。
“喂，沈飛，你打電話過來幹嘛？我商場裏麵呢，又是借錢？”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不耐煩的聲音。
沈飛低著頭，小聲道：“哥，實在不好意思，我媽最近生病住院，還差三千塊錢，實在是湊不出來，您看看能不能……”
“嘟嘟嘟——”
電話那頭傳來的隻餘忙音。
“唉……”
沈飛無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腰間卻又傳來陣陣鑽心的疼，讓他不自覺咧了下嘴。
都說人到中年身不由己。
現年30歲的沈飛如今才算是真正體會到了這番話的含義。
年輕時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在魔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他一沒學曆，二沒技術，到頭來，卻是每天忙忙碌碌，也沒得到什麽好結果。
柴米油鹽、交通、話費、水電、房租、女兒的學費……
沉重的生活成本把他壓得喘不過來氣。
如今母親住院，他卻連三千塊都掏不出來。
甚至，現在身體都不行了，每天的腰疼都夠他喝一壺。
三千塊，這錢又要從哪兒湊？
“小心！”
突然，旁邊傳來呼喊，沈飛剛一扭頭，就看見旁邊正在卸鋼材的卡車一個側傾，無數鋼條傾瀉而來。
他隻來得及一個閃身，就感覺到腿部傳來一陣劇痛。
……
……
“在這裏簽個字，代表我們工地已經給了你補償了，工傷賠款也就給你，你知道了不？”
辦公室裏，一個頭戴白色安全帽的中年男人皺著眉，把一張協議書退到沈飛的麵前。
沈飛瘸著腿，看著上麵寫著的“4000”字樣，低聲道：
“經理，我小腿被割開這麽大一個口子，血都流了那麽多，最起碼一個月都不能下地，如果按照每天350的工錢，這裏應該是……”
“你要是不滿意可以不簽！”
經理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點燃了一支煙，姿態傲慢地將煙氣噴出。
“就那麽幾厘米的傷口……你這藥不是工地給的錢？縫針不是工地給的錢？”
“愛簽簽，不簽滾！”
沉默片刻，沈飛還是在上麵寫了自己的名字。
“冊那鄉吾寧。”
經理神態愈發輕蔑，沈飛攥了攥拳頭，又緩緩鬆開。
拿錢，轉身離開辦公室。
片刻後。
沈飛一瘸一拐地從ATM機房出來，靠在牆邊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嗯，爸，錢是我打過去的。”
“沒事的，我這邊還有。”
“哪有，團團那邊肯定不可能虧待嘛，那邊我是留了錢的。”
“嗯嗯，你也照顧好身體，吃好一點。”
“……”
掛斷電話，他靠在牆邊歇息了一會兒，看著路邊穿梭的車流，眼神略顯茫然。
腿部的疼痛還在持續，但他卻反而覺得有些慶幸。
要是沒有這四千塊賠償，他還不知道要去哪裏湊足這住院費。
“回家吧。”
等到車上人越來越少的時候，公交車也到了魔都郊區的終點站。
下車，沈飛艱難的徒步。
魔都的房價是個天文數字，沈飛一家住不起市中心豪華的大平層，就連普通的一室一廳都遙不可及。
作為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他隻能在最偏僻荒涼的郊區有一處狹窄的安身之地。
站在出租屋門口，沈飛努力調整了一下心情，揉了揉臉，又將手裏提著的藥藏在身後，這才敲響了門。
“團團，爸爸回來了，快開門。”
片刻的寧靜。
“爸爸回來了！”
屋裏傳來一陣興奮的尖叫聲，隨後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吧嗒——
門被打開，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可愛小女孩撲到了沈飛懷裏。
“嘶……”
小家夥太熱情，這一撲牽扯到了傷口，疼得沈飛一陣齜牙咧嘴。
但他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連走路姿勢也是盡可能地偽裝得跟常人一般。
比起些許的疼痛，他更害怕來自家人的擔心。
“嘭！”
他大力地關緊了門。
老舊小區就是這樣，開關門總是吱吱呀呀的關不緊，得用點力才行。
“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往天不是要九點過才能回來嗎？”
廚房裏，一個清麗的身影探出頭看了眼沈飛，隨後繼續忙活著鍋裏。
“正好，你今天回來的早，還能陪團團玩會兒，我剛剛接了個單子，馬上要走。”
沈飛一隻手抱著團團道：“你要是忙的話我來炒菜也可以的。”
王小霞不回頭，白了一眼道：“算了，今天買了肉呢，你別把食材給糟蹋了。”
團團這個時候也趕緊點頭附和：
“爸爸炒的菜，不好吃。”
“媽媽炒的菜，好吃！”
沈飛笑了，直接拿下巴的胡茬子紮她小臉：“好啊，這就開始嫌棄爸爸了？”
團團一邊樂得咯咯笑，一邊拿兩隻小手使勁推沈飛的腦袋：“沒有呀，團團最喜歡爸爸了。”
沈飛臉一板：“真的？”
“小孩子不可以說謊話的哦，如果說謊了鼻子就會變得比大象還長。”
團團毫不猶豫地點頭：“肯定呀，團團最喜歡爸爸了。”
末了，似乎有點不確定，又趕緊補充道：“如果爸爸不炒菜的話。”
“哈哈哈哈哈……”
旁邊炒菜的王小霞都樂了。
片刻後，王小霞炒完菜，一邊急匆匆地脫下圍裙，一邊拿起電動車鑰匙開門，一邊囑咐道：
“別忘了給團團喂飯。”
“行。”沈飛答應了下來。
回應他的隻有“嘭”的巨大關門聲。
王小霞是一名保潔人員，每天穿梭於都市之中，隨叫隨到。
一般來說，晚上的單子會更多一點，畢竟白天大多數都市白領藍領都還在上班，等到晚上的狂歡過後，就需要王小霞來為其善後。
等到忙活得差不多了，再回到家，一般都是12點以後。
“媽媽要晚上才能回來，趁著現在飯菜還熱乎，爸爸來喂你吃飯好不好。”沈飛抱著小家夥，輕聲問道。
“好！”
橘黃色燈光下，沈飛一勺一勺細心地給團團喂飯，看著小姑娘吃得香，他突然問道：
“團團，爸爸媽媽都不在家的時候你有好好吃飯嗎？”
團團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有呀……媽媽每次走之前都會給團團盛好飯菜，團團每次都吃得幹幹淨淨！”
“然後呢？”
“然後就和小兔子玩一會兒。”
“再然後呢？”
“再然後爸爸媽媽就回來了呀。”
沈飛麵帶淺笑，聽到這裏，突然一陣心酸，紅了眼眶。
王小霞一般是下午六點左右就要出門，而他最早也是八點半之後才能到家，中間有兩個半小時的間隔。
家裏無人，周圍是黑漆寂靜的小區。
團團就在家裏，抱著兔子玩偶，等著爸爸媽媽回來。
每天都是這樣。
吸了吸鼻子，沈飛靠過去親了一口團團的嬰兒肥小臉蛋。
團團皺了皺鼻子，一臉不高興。
“爸爸！媽媽說不可以打擾在吃飯的人，團團在吃飯呢！”
沈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裝作很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但是爸爸太喜歡團團了怎麽辦，可不可以原諒爸爸。”
小姑娘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那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哦……”
“哈哈哈哈……”
……
……
天色漸暗，吃過飯之後，沈飛又陪著玩了一會兒，團團很快就抱著她最喜歡的兔子玩偶睡著了。
沒一會兒，門口也傳來了開鎖的聲音，王小霞拖著疲憊的身軀進了門。
“老婆回來了？飯菜在鍋裏的，我給你保溫了。”沈飛走來接過王小霞費力提著的大口袋。
“裏麵有兩個保溫盒，先放冰箱吧……有不少肉，都沒怎麽動過，我就打包回來了……團團睡了嗎？”
王小霞聲音很輕，關門也顯得尤其溫柔。
“睡了，飯也好好吃過了。”
“那就好……”
簡單吃了飯，又洗漱一番，兩人終於能好好休息一會兒。
“很晚了，老婆你早點休息吧。”沈飛輕聲道。
但王小霞卻沒接話，轉而輕聲問道：
“老公，你腿怎麽了。”
其實下午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隻是當著小孩的麵沒有問。
沈飛臉上表情一僵。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
“沒事的，隻是一點小傷，在工地上崴了一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裝作一臉輕鬆。
“這……”王小霞輕咬嘴唇，眉眼間滿是擔憂。
她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沈飛一直都是這樣，太要強，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願意告訴她，隻是默默扛著。
這麽多年了，一直沒變過。
“老公，你是不是在工地上又受傷了，爸今天打電話說你給他轉了三千塊錢，今天分明還沒到發工資的日子。”
沈飛垂下眼簾，稍顯沉默，片刻後才輕笑道：
“哎呀，這算什麽啊，你忘了嗎，咱們剛出來的時候，在工地上我被一塊大玻璃在背上劃了那麽大一道口子，當時血都淌到腿上了。”
“也就十幾天，不就好得差不多了嗎。”
“我這個身體壯的跟頭牛一樣，這點傷算什麽！”
他樂嗬嗬的，似乎壓根沒把這點事放在心上，隨即轉身將王小霞抱住，輕聲道：
“有你和團團在，我什麽都不怕。”
王小霞跟他是高中同學，相識相戀相愛，兩人一路走來，曆經風雨，最後修成正果。
魔都是個冰冷的城市，這麽多年，都是靠著夫妻二人相互溫暖，才能走到今天。
沈飛一直覺得，他的確不夠聰明，不夠強大，但隻要陪在家人身邊，他就無所畏懼。
隻是……他卻沒有這個能力給她們最好的東西。
念及此，他心口有陣陣絞痛。
“老公……”
王小霞眼眶微紅，在沈飛臉上輕輕一吻。
二人感受著彼此身體的溫度，心情稍定。
沉寂片刻，沈飛似乎想到了什麽，從旁邊塑料袋裏拿出一千塊錢：
“團團今年下半年就要上小學了，你昨天不是說你認識一個熟人，拿五千塊就可以把團團介紹給一所很好的小學，我這裏有一千塊，剩下的咱們再攢攢。”
他們沒有魔都本地戶口，雖說外地務工人員的小孩理論上也擁有在當地讀書的權利，但又真的會有幾所學校會收？
就算收了，所配備的教育資源也一定是當地最差的。
沈飛對自己的生活條件沒有任何要求，卻想要盡全力給團團最好。
但王小霞卻沒有收。
轉而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老公，團團上學的事情先不著急，身體要緊，這些錢你先拿去，把身體養好，其它事情我們後麵再說。”
沈飛看著王小霞手裏幾張錢幣。
裏麵有紅色的百元鈔，也有更多顏色各異的十元、二十元鈔票。
王小霞做保潔按小時計費，一個小時三四十元，她辛苦一晚上也就不到兩百塊。
沈飛也沒有接，強調道：“我這邊真的不礙事，工地那邊已經是處理過的了，小孩讀書是最……”
“什麽叫不礙事！”王小霞提高了音量，紅著眼眶道：“難道你覺得讓我看著你痛，我心裏會很好受嗎？”
沈飛心中一顫。
但下一刻，也有些不受控製地低吼道：“我已經這樣了，吃點苦又算什麽，但團團還小，她不能……”
說到這裏，他捂住臉，沒有再說下去。
片刻的寧靜。
沈飛平複了一下情緒，“我去上個廁所。”
……
……
黑暗中，沈飛坐在樓梯口沉思。
他現在很需要錢。
不論怎樣，團團那邊的錢必須湊齊。
腿成了這個樣子，工地肯定是不可能去了。
那最近該怎麽辦呢？
賣雨傘？最近好像也沒雨。
那還能幹嘛？
傷了腿就幹不了重活兒，但他一直都是靠賣力氣掙錢，不靠力氣這錢從哪兒來？
他頗為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這個時候他很想抽一支煙，但摸了摸口袋，裏麵空空如也。
自從生了團團，他就戒了。
“要怎樣才能弄得到五千塊呢。”
在就他想到這裏的時候。
突然，眼前出現一道淡藍色光幕。
【當前目標：獲得五千元人民幣。】
【正在生成目標……】
【正在生成完成途徑……】
【生成成功！】
【途徑一：持有700美元，可去當地銀行兌換5000元人民幣。】
【途徑二：秦文公館的王女士在506公交車上掉落了一枚金戒指，可以此為由索要五千元報酬。】
【途徑三：興桐小區的劉女士正在懸賞五千元找貓，此貓目前正在洪湖西路垃圾桶中。】
黑暗中，沈飛臉上的表情呆滯了片刻。
這……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