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給我個麵子
王浩出門之後並未走遠。
洛玉芊的狀況已然超出了他的處理範圍，他隻能在門口留守，保證不被其他人打擾。
“這銜尾蛇的手段實在是詭異至極，居然能夠直接對人的意識和神魂動手腳，或許得向那幾個傳承許久的道統求助了。”
先前修士們都是以練氣為主，對神魂方麵的修行大多沒人在意。
隻聽說那幾個傳承千百年的教派似乎有著相應的修行之法，並且始終沒有放棄修行。
若是那些隱士高人出手，想來一定有辦法解決銜尾蛇的這些下作手段吧。
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
現在也隻能將期望寄托於徐寬真的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危機。
先前徐寬展示出了相當不俗的神魂水平，從銜尾蛇手中繳獲的原石在他手中似乎也能發揮出別樣的神奇力量。
而且既然他主動提起問題，想來該是有辦法應對吧。
聽到房間裏的響動停滯之後，王浩趕忙上前探查情況。
可當他真的看到門房間裏的情況時，原本便高懸著的心更是驟然緊縮。
猛地推開門，眼前宛如煉獄一般的景象直讓人汗毛乍立。
房間中的器具已然被劍氣絞殺的七零八落，鮮血潑灑的痕跡遍布房間中的每個角落。
洛玉芊周身昏黃色的原初之力吞吐，身上滿是沾滿紅色血跡，散發出的冰冷氣息直入骨髓，整個人宛如魔王現世一般。
而被王浩寄予厚望的徐寬，此時正頹然地躺倒在地，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沒了聲息。
從他身上的傷勢不難看出，房屋裏的血跡正是出自於他。
“徐道友...隕落了？怎麽會！”
王浩難以置信的後退幾步，頓時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他實在難以想象洛玉芊現在的實力該有多恐怖，居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徐寬擊殺。
明明先前在演武場時兩人還是勢均力敵的狀態。
抬起頭看向那道魔神般的身影，正好洛玉芊此時也調轉了目光。
兩人視線相撞的那一刻，王浩隻感覺如墜冰窟。
仿佛有無數靈力的劍刃抵在他周身穴竅上，隻要他敢有任何異動，下一刻就要命喪當場。
“王隊長，抱歉弄髒了你的休息室，賠償我之後會劃給你的。”
洛玉芊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像是她隻打碎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花瓶一般。
她素手輕揮，昏黃色的原初之力四下散開。
居然將房間中的血液汲取成一團之後，緩慢將其吞噬。
“對銜尾蛇的清掃過於危險，之後會由我親自接手，王隊長先安心處理青州動亂的後續便是。”
這樣的安排並沒有讓王浩有半點安心，反而心中更顯苦澀。
這是在警告他嗎？
從先前洛玉芊的反應中不難看出，她的確察覺到了那個隱藏意識的存在。
而現在徐寬隕落，她卻放言要全麵接受銜尾蛇的輕鬆工作。
恐怕已經被那個潛藏的意識施加了影響。
那王浩現在應該如何應對？
是借坡下驢，徹底逃離這種隨時可能威脅到他性命的恐怖組織。
還是向著已然突破星河境界限的洛玉芊發起反抗，用性命堅守自己心中的信仰？
他的心中千思百轉。
外界休息室中，原初之力映照進王浩逐漸迷離的雙眼。
那昏黃色的光芒像是要把他的甚至徹底吞沒一般。
“王隊長，你內心深處的信仰到底有多堅定呢？”
洛玉芊深深看了眼王浩，像是要直接看透他的神魂一般。
方才王浩剛進房門的時候，她用原初之力暗中施加了影響。
製造出類似幻覺的精神引導，希望能夠以此試探出王浩到底是何立場。
當然，因為原初之力的特性，這種引導的效果相當恐怖。
麵對他們這些絲毫不注重神魂修行的修士，幾乎可以算作是心魔一般的存在。
隱匿真心，成為內奸隨時反水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在這般情況下，才能保證每個人的選擇是他們心中最為真切的想法。
希望這位王隊長不要讓她失望才好。
決定命運的分岔路，再次出現在王浩麵前。
在人生此前的四十多年中，他曾做過無數次艱難的抉擇。
因為岔路兩邊的代價同樣沉重，每個決定都意味著他必須承受相應的果報。
或是戰友的犧牲，或是人性的抉擇。
但今天的這道選擇題實在是簡單明了到了極點。
反抗和服從，除此之外再無他路。
前者的代價已然清晰明了。
以徐寬的實力，即使賭上性命也沒能阻止住洛玉芊。
像他這般的修士，即使多出十倍怕是也難以對洛玉芊造成什麽傷害吧！
最終隻能白白送命罷了。
那還何必要反抗呢？
不如順勢而為，將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裏。
不但能夠讓自己遠離危險，說不定還能得到這位大夏第一人的提拔。
往後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這樣就好，什麽正義什麽職責都不過是空中樓閣，更上一步才是他最大的追求。
這樣就好，他擁有著太多羈絆，若是自己撒手人寰，隻會將仇恨的種子繼續傳播，屆時整個糾察所怕是都難以幸免。
他太想進步了！
太需要好好的活下去了！
那就說出來吧。
隻要他選擇了服從，這些或遙遠或渺小的願望全都觸手可及。
外界，王浩嘴唇猛地顫動幾番，臣服的話語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但最終卻還是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當年和道友們入職時在旗幟下的誓言。
想起了那些年犧牲的朋友、兄弟，他們拚上一切為的是什麽。
想起了青州邪修肆虐之時在各地苦戰的警員們，他們究竟是因為什麽而選擇與他一同麵對危局。
他，他們，所有賭上性命為大夏奉獻終身的道友們，豈是貪圖功名利祿，苟且偷生之輩？
今日用性命為大夏修士敲響警鍾。
縱然身死當場，卻必定有後來人扛起對抗銜尾蛇的旗幟。
為他，為徐寬，也為諸多因這些惡教派而死的道友們報仇雪恨！
他眼中的迷茫與混沌盡數褪去，透過昏黃色的原初之力死死鎖定住洛玉芊的身影。
體內靈力瘋狂湧動，試圖將籠罩在周身的禁錮抵消掉。
雖然的確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也引起了洛玉芊的注意。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何必呢，你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全權交由我來處理才是最正確的不是嗎？”
洛玉芊的語氣中蘊含著不知是欣賞還是嘲諷的意味，手中卻多了一柄原初之力凝聚的長劍。
踏，踏，踏...
腳步的聲音越發接近，王浩身上的沉重威壓也越發強盛。
但他絲毫沒有低下頭顱的打算。
“若您還是以前的洛道友，我自然好放心交給您，但現在的您，還是我們所認識的那位大夏第一人嗎？”
或許是對方太過自信的緣故，在王浩身上的禁製並不算強橫。
以他星雲境巔峰的靈力瘋狂運轉之下，終於有了碎裂的跡象。
“從前看過太多前輩同仁們的犧牲了，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能倒在您的手下，真不知該說是榮幸還是可悲啊。”
雙眼微微閉起，王浩心中卻有玄奧的經文聲響起。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一抹金色的光芒自他眉心處亮起，宛如**一般靈活變化。
還不待四散開來就飛速向著他的雙手匯聚。
直到讓他雙手手掌之上凝聚出兩道金色光刃之後方才停止。
金光咒延申開發出的聚氣成刃，再加上自身的修為促進，陳蛟傳授的神通法門相互配合。
全力攻施展之下足以短時間爆發出堪比星河境的戰力。
王浩咧嘴一笑，竟是有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少年意氣。
周身靈力湧動，徹底掙脫了洛玉芊的禁錮。
他的身形爆射而出，向著這位大夏最強的修士，發出了超越自己此前最強實力的巔峰一擊。
“青州市修士糾察所第一支隊隊長王浩，鬥膽向您請教，獻醜了！”
恍惚間王浩感覺體內似乎有什麽桎梏開始碎裂。
靈力比先前更為凝實，運轉比起往常也越發自如，氣海中的靈力儲備飛速提升，連帶著將身體素質也提高到了新的層次。
如果這次不死，他必定能在近期突破至無數修士渴求的星河境之中。
隻可惜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
洛玉芊看著眼前抱著必死的信念向他衝來的王浩，手中長劍斜斬而出。
看似是隨手一劍，但其中威勢卻還要在王浩的全力攻擊之上。
二人的差距由此便可見一斑。
但就在兩人的攻擊即將落下的瞬間，卻有一雙手掌突然出現。
“在場的兩位，給我個麵子，就此罷手吧！”
“如果想要繼續的話，不如由我來做他的對手！”
仿佛是出發了某種規則一般，那湧動的靈力和原初之力瞬間啞火，落在那並不寬厚的手掌中甚至未能造成絲毫傷害。
連帶著兩人心中躁動的情緒都在瞬間得到了平複。
尤其是戰意，像是被抽離了一般完全消失。
王浩猛地看向來人，原本義無反顧慷慨赴死的表情瞬間凝固，旋即變為由衷的驚喜和氣惱。
“居然是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們兩位何必要如此戲弄我？”
王浩看向眼前“嬉皮笑臉”的家夥，頓時感覺氣不打一處來。
妄他還以為自己正麵臨生死抉擇，甚至還表現出了自己有些中二的一麵。
結果看現在的樣子，他分明是被這兩個家夥合起夥來戲弄了一番！
偏偏這兩人他一個都打不過，一肚子悶氣也隻能咬緊牙關往肚裏咽。
“意外，純屬意外王隊長，您看我這幅慘狀，我也沒成想洛道友下手這麽狠啊。”
來人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發，臉上的笑容頗為無奈，身上堪稱恐怖的傷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可不正是方才還在地上躺屍的徐寬嗎！
“對您動手這事兒我可全程都沒參與，光是為了配合洛道友演這出戲就夠我操勞的了。”
特效投影出淨身咒術，將身上的血汙盡數除去。
但這身衣物一天裏受到了這麽多摧殘，顯然是不能再穿了。
徐寬指了指自己蒼白的臉色，眉宇間的疲憊不似作偽。
“您也看到這出血量了，也就是我有點兒本事，要不然怕是早就過了奈何橋了。”
王浩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的確如徐寬所說，換了任何修士在此，有這樣大的出血此時怕是都得一命嗚呼。
方才他正是因此才直接判斷徐寬已經犧牲。
“說起來您這是什麽招式，看上去倒是...英武不凡啊。”
徐寬顛了顛手裏足有小臂長的紙質利爪，頗有興趣的問道。
這種東西他上學中二期的時候倒是偶爾會疊幾套，套在手指上當作爪子。
這麽大的倒還是頭一回見。
方才王浩不知從哪兒摸出來這麽兩個玩意兒戴在手上，還把頭頂貼的金色亮片貼到表麵，起身便向著洛玉芊衝了過去。
結果自己隻是輕輕碰了一下它就從對方手上滑落，掉在他手裏。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在王浩手中的時候，這東西要比在他手中更亮上幾分。
“這是你在書冊裏寫過的金光咒，我現在還做不到覆蓋周身，隻能借助塑形的功效凝聚成手刀輔助作戰，原本我還覺得強度不錯，但現在...”
看到徐寬輕鬆便將自己靈力所凝聚的氣刃化為己用，王浩心中難免有些苦澀。
要不老話常說人比人氣死人呢。
自己廢了蠻大一番功夫才研究出的用法，徐寬不過片刻就掌握了。
不過更多的感受還是慶幸。
還好這樣的天縱之才在我大夏。
還好他已經成長起來，難有隕落的風險。
“多有冒犯王隊長，我為方才的事由衷地向您表示歉意。”
洛玉芊此時也走上前來，向著王浩行了一記道禮。
手中長劍早就化作光點消散，原本擇人而噬的氣勢也消散一空。
“此時大多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方才也是為了確定一番您是否被銜尾蛇的家夥下了手段。
畢竟我已經親身中過招了，他們對您下手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好在他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她此刻言語中哪還有絲毫先前的魔怔模樣，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讓王浩一時間也難免感到不適應。
但原本沉積的些許怒氣倒是基本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