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劍意
差一點，又差一點。
明明每次都能預料到徐寬出現的位置，明明劍刃離他的距離隻差一步。
可那一步，卻總是咫尺天涯，明明清晰可見，卻始終無法接近。
仿佛兩人之間相差的不隻是距離，而是無法觸及的位格差距。
他也試過斬出劍氣或是運用其他神通壓製徐寬的行動，但都像是那枚彌天法印一般，未能起到絲毫作用。
自己的攻擊久久不能建功，再加上徐寬不時出言提醒，讓葉南天的心思也漸漸焦躁起來。
徐寬說讓他好好體會，這樣一直閃避他又能學到些什麽？
心思煩亂的葉南天揮劍的速度漸漸有些變慢，但目光仍舊死死注視著徐寬。
他的氣息用神魂完全無法察覺，似乎完全融入了這片環境之中。
唯有視線所及和那隱約的靈力波動才能察覺到徐寬的位置。
等等，靈力波動！
徐寬先前說過他是煉體出身，隻憑肉身速度恐怕就能夠避開自己的攻擊，可他卻偏偏使用了某種步法神通，還把靈力波動刻意外放出來。
他要讓我體悟的是這門步法！
想通了對方的用意，葉南天終於不再執著於進攻，將注意力全然放在徐寬那詭異的步法之上，頓時便感覺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每當他劍刃靠近時，原地所停留的其實隻是一道殘影，自身早已使用類似縮地成寸的步伐躲開。
自身氣息與環境相融，也隻是這神通的作用之一而已。
葉南天將從徐寬步法中領悟的些許感悟融入自身，頓時便感覺速度更快了半籌。
在自身本就強悍的基礎之下，隻是這半籌的提升就足夠恐怖。
他自己的鑽研修行早已到達了瓶頸，若是沒有這一番點撥，再想得到提升怕是就得要突破到星河境了。
“先生放心，我已然領會了您的教導，我一定會向您證明，自己配的上成為您的弟子！”
葉南天心中暗下決心，腳下卻是絲毫不慢。
這隻要將這步法精要與自身所學完全融合，他有信心邁過與徐寬的一步之差。
徐寬看著葉南天緩慢的動作終於有所改變，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
一旦進入戰鬥狀態，這些修士就會像被人下了遲緩效果一般。
正因如此徐寬才能將這些攻擊盡數躲掉。
雖說保證了自身的安全，但麵對這樣的對手，徐寬根本無法與他們正常戰鬥。
更別說讓他們能在戰鬥中有所體悟了。
要讓他說些理論技巧那是張口就來，可在實戰中讓對方能學到些東西，還得靠自己的特效。
先前林夕月就跟他說過，偶爾放出的特效中會蘊藏著不少神通術法的感悟精髓，若是被有天賦的修士看到了八成會被偷學了去。
這不就正好可以為實戰教導環節提供幫助嗎？
所以在與葉南天切磋的同時，徐寬便自主解放了特效，希望他能自己領悟到些什麽。
畢竟他們所謂的領悟全靠自己腦補，徐寬就是想幫忙也無從下手。
好在從結果上看的確符合了預期。
雖說動作僵硬、速度極慢，但好歹比最開始的時候有了一定的進步。
不過修士光練習步法也不大合適，也該給葉南天上上強度了。
徐寬這般想著，便也不再一味躲避，趁著劍刃落下的同時屈指輕點。
雖然並未用多大力，葉南天卻一副幾乎要握不住劍的樣子，整條手臂都在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態緩緩擺動著。
在眉心補上一記輕彈，葉南天頓時如遭雷擊，拄著手中甩劍連連後退，幾乎要退到場地邊緣才堪堪停下。
這還是他盡可能收著力的效果。
“你今天應該學到不少了，再來最後一招就結束吧。”
特效的內容會隨著徐寬的心念而改變，所以徐寬當即便回憶起各個見到高人的形貌招式，引導特效向著這般方向發展。
徐寬兩根手指並作劍指立在胸前，向著葉南天身側方向緩緩點出。
這次他並未收力，雙指徑直落在半空之中，如他預想的那般，並未對訓練室造成什麽傷害。
“我就說王浩隊長那天說得太誇張了，終究隻是特效而已，也就對那些玩具靈寶有點子作用了，我現在兩指頭下去不也啥事兒沒有嗎？”
徐寬忍不住撇了撇嘴，見到葉南天和林夕月紛紛雙眼失神，像是陷入沉思之中，他也不打擾，隻是徑自走到一旁坐下。
“我也不知道你們能看到些什麽，能腦補出些什麽全看自己了。”
上到劍斬星河、斷破萬古，下到辟邪劍法、平沙落雁式，他差不多把自己能想到的劍術招式都過了一遍，葉南天兩人能領悟出多少就全看他們腦補能力了。
反正他是免費授課，做到這一步已經夠意思了。
徐寬看來無足輕重的一指，在葉南天和林夕月眼中卻完全是另一副模樣。
原本葉南天還覺得，自己的速度更進一步之後能夠稍稍拉近些與徐寬的距離。
不說達到與他同等的速度，至少也能讓徐寬正麵應對。
結果下一刻，徐寬本就宛若瞬移般的速度再次飆升，視線中盡是靈力波動所帶起的殘影。
以葉南天的眼力，也連真偽都難以分辨。
“這才是先生的真正實力嗎？果然是強悍的很。”
饒是葉南天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此刻也不免有些無力感。
“真不知道先生是如何辦到的，這般年紀就擁有了如此恐怖的實力。”
或許是不打算再壓製實力，徐寬絲毫沒有隱匿靈力波動的打算，葉南天也終於勉強捕捉到了徐寬的移動軌跡。
竟是毫不避諱的向他直奔而來。
“可不能讓徐先生小瞧了我二十多年的修行啊，既然您終於願意正麵一戰，那便試試我這最強的一記神通，庚金狂龍劍吧！”
澎湃的靈力如江河奔湧，化作一道道凝實的庚金劍氣，順著周身百餘竅穴逸散而出。
獨屬於他的劍意夾雜著狂氣升騰，恍惚間似乎來到了屍橫遍野的戰場之上。
死戰者生，畏退者亡！
這般意誌，暗合了葉南天多年修行的道心。
他此刻已至最佳狀態，這一擊，將是他至今為止最為璀璨的一擊。
名劍如意似乎呀察覺到了來者的凶猛氣勢，將大半劍氣匯集在鋒刃之上，化作庚金戰龍仰天長嘯，那鋒銳之氣讓周遭的空間都隱隱有些波動。
其餘的劍氣化為三柄護身劍刃，盤旋在葉南天身側。
隻等近身的瞬間，就要化作流光刺破來人的胸膛。
近了，更近了。
葉南天的眼中除卻徐寬以外再無他物。
如意劃破長空，庚金戰龍咆哮著自劍刃上飛出。
流光劍氣仿佛要穿越空間的束縛，轉瞬便已至徐寬近前。
毫不誇張地說，這一劍甚至隱約達到了星河境強者的戰力。
葉南天自信，沒有任何人能麵對此劍泰然處之。
可反觀徐寬，他又作何反應。
金龍帶著絕巔的狂氣和鋒銳劍意向他襲來，麵色沒有絲毫波動。
他隻是手臂一揮，所有的一切就都像是被橡皮擦過的鉛筆畫一般消散。
手指點在劍刃之上的瞬間，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便順著劍身傳遞到手腕，葉南天鼓動起全身氣血才終於勉強讓如意不至於脫手而出。
而就在他抬頭的瞬間，迎接他的是仍舊是一根手指。
那足以給他帶來死亡般的威脅。
在眉心落下的瞬間，葉南天本以為沛然巨力會徑直摧毀他的肉體。
他甚至準備好了閉上眼睛等待終末時刻的到來。
可到最後，那一指隻是放出了些靈力將他的身軀不斷吹後，直到訓練室最邊緣處才堪堪停住身子。
“再來最後一招就結束吧！”
那個強的宛如鬼神一般的男人開口說著。
與此同時，一道純粹至極的劍意自徐寬周身升起。
沒有什麽霸道狂傲，沒有什麽冷漠無情，那是不摻雜任何情緒與思想的劍意。
但卻能在那純粹之中，窺見到數之不盡的劍道真意。
仿佛一切都自其為始，也必然要以其為終。
這才是所能誕生出萬物的原初大道！
而後，徐寬劍指緩緩點出。
明明不是劍術，細看之下，其中卻仿佛包含著千種萬種劍術。
明明沒有絲毫威力，在真正用劍之人眼中卻早已勝過了世間最為強大的神通殺招！
凡所見者，心中皆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
葉南天如此。
林夕月亦是如此。
哪怕她並非用劍之人，這其中的心念萬千變化，則足以讓她受益無窮。
所以即使徐寬已然收了招式，他們卻還仍沉浸在那無比驚豔的一瞬之中，無法自拔。
與此同時，青州市汽車站。
一位白色長發的冷麵禦姐猛地抬頭看向遠方。
雖然經過層層遮掩，但出於劍客的直覺，她還是察覺到了那純粹凝實的劍意.
“難怪會專門尋我來此，如此劍意，那修士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是個值得一戰的目標！”
正說著，那女子突然雙眼一凝，微微側著腦袋像是在和誰交談一般。
“當然！我專門來這裏不就是為了跟那家夥交手的嗎，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可比先前路上的那幫軟柿子更讓人心動呢！”
“也隻有將這樣的家夥狠狠踩在腳下，才更能讓實力更進一步不是嗎？”
十分突兀的，原本沒有一絲異色的白發突然轉黑，女子的麵容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你以為我這樣是為了誰啊，若不是因為你，那家夥早就成為我更進一步的經驗值了吧！”
一旁路過的行人以為她是出現了幻覺，本想上前幫助，可那女子身上傳來的靈力波動絕非一般人所能擁有，一時也隻敢遠遠觀望著。
“夠了停下！我如你所願便是，隻交戰，不取他性命，這樣可以了吧！”
隨著她的妥協，發色終於不再變換，周身那暴躁的靈力也恢複正常。
女子冷哼一聲，看向遠方薔薇館的方向，眼神中越發冰冷，頭頂一枚瑩黃色的發飾閃爍微光。
“不過是個失敗者而已，規矩還真多，算了，反正隻是早些晚些的差別罷了，就憑剛才的氣勢應該也足夠我舒展一番筋骨了。”
“希望你能給我些驚喜吧徐寬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