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天地
張旭成的一生幾乎都是在龍虎山上度過的。
他是自小就被師傅，也就是上代老天師收養拉扯大的。
同輩之中數他最小，無論是師傅還是師兄都對他頗為照顧。
天師府就是他唯一的家。
但也正是因為年紀最小的緣故，當年下山殺倭鬼的時候師傅師兄們全都安排讓他留守龍虎山等他們回來。
可這等待到了最後，等來的卻也全都是噩耗。
那時他多想衝下山去跟著一起殺鬼子，即使真到了戰死那一步，也能跟他視為親人的師傅師兄們葬在一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有一個人守著空空如也的大殿，永遠也等不來那些回不來的人了。
但無論如何，天師府一脈終究是要傳下去。
於是他遵照師傅臨走前的囑托，冒領了張姓，擔著天師府一路走到現在。
超凡之力的傳承人他找到了。
徐寬這孩子背負著大氣運，自身也同樣有著相當高的天賦與堅韌的心性，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立場的絕對堅定。
張旭成相信，就在不久的將來，這孩子一定能夠開創一個人人如龍的嶄新時代。
而關於天師府的未來，他也已經有了打算。
張玄宗現如今能回到龍虎山，縱然有著諸多的外在原因推動，但又何嚐不是天命如此。
趁此機會把天師之位重新傳給張家血脈，回歸正統。
也不負當年師傅對他的教養和囑托。
而他這把老骨頭，正適合在這種時候徹底了結，能夠安心地去跟上師傅師兄們的腳步了。
所以張旭成解開了自身對於香火之氣的壓製。
原先他對於這種力量的積累早就到達了臨界值，隻差最後一絲便能達成質變，將神魂之力徹底轉化為香火之氣。
但在他的預感之中，這樣做的結果便是徹底淪為這些他人意誌所崇拜、想象中的模樣。
身為人的感情逐漸泯滅，轉而變成真正的神明或是天道那般冰冷無情。
說是以身合道也毫不誇張。
張旭成可沒有神話傳說之中的鴻鈞那般實力，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仍舊堅持著保留有自主意識。
被童話幾乎是必然的結果了。
但他決不後悔。
最後一絲神魂之力也由香火之氣完全取代，等待了數年之久的量變終於達成。
整個神魂仿佛在瞬間就拔高到了另一種層次，整片天地之間的規則仿佛都盡在掌握。
原先難以觸及到的力量，現在仿佛伸手可得。
此時的張旭成單論超凡之力的強度，比之先前在幻境之中的全勝狀態還要強上許多。
這種提升甚至是持續性的，一時半刻根本沒有要停止的樣子。
完全轉化之後的神魂，幾乎可以說是向著高位格穩穩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香火之氣催生出更為鮮活旺盛的氣血流轉周身，那些沉積的枯敗氣血則是順著各處竅穴湧出，這也是張旭成為何會七竅流血的原因。
原本這具老朽的身體已經支撐不起如此活躍龐大的氣血流轉了。
要不然他也不至於方才連上前正麵戰鬥都做不到。
哪怕是現在，那股氣血湧入身體之後帶來的也是負擔，迅速消耗著身體各個器官的壽命。
這些本在張旭成的意料之內。
他的打算就是趁著自己徹底死亡，或是徹底淪為天道奴仆之前，借助香火之氣的強力阻止黑日降臨。
同時也能積攢些踏入此種境界的經驗交給徐寬等人。
但讓人驚奇的是，仍舊在持續提升著的香火之氣像是察覺了身體的負擔，主動分出了一部分開始修補肉體的損傷。
不，用修補來說或許不太恰當。
那更像是一種和神魂變化極其類似的全新蛻變，是生命層次的真正躍遷！
仿佛每一個細胞都需要得到新生一般，老舊的紛紛壞死，而後在極致的衰敗致中獲得新生。
不再是那副陳舊腐朽的身軀，而是宛如回到了四十歲左右一般身體的巔峰時期
並且變得更為強壯，更具有成長性。
也更能支撐得起這洶湧澎湃的氣血之力。
雖然過程相當複雜，但在外界的轉變前後也不過十多秒的時間。
黑日現在的高度仍舊難以觸及，眾人的視線此時反倒是都集中在了張旭成身上。
尤其是在這極短的時間之內返老還童，氣息變得極為恐怖。
如此行為不由讓眾人大吃一驚。
“張道長你這是，解開那層限製了！”
要說最了解張旭成情況的，也就要數徐寬了。
畢竟兩人先前討論的時候張旭成就透露過他對於香火之氣的掌控程度，隻差一步就是一翻新的天地。
隻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夠邁入其中。
但是因為諸多牽絆在身，再加上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並不把穩，張旭成長期以來一直壓製著自身突破的打算。
現在會有如此之大的變化，思前想後也隻有臨場突破這一種可能了。
“如果再不走出這一步，這把老骨頭就隻能站在這裏等死了。
還不如拚上一把試試，你看看，現在這活路不就來了嗎？”
張旭成意料之外的並沒有向著冷漠無情，以身合道的方向進行變化。
或者說，是沒有立刻開始變化。
由於他近幾年行事作風的刻意改變，人們所反饋給他的香火之氣中，有著諸多更偏向於張旭成人性的觀念存在。
這些觀念作為錨點幫助他穩住了充滿人性的一麵，讓他能夠暫時保持住這來之不易的平衡。
他此刻的狀態就像是在懸崖邊行駛的車輛。
人性的錨點作為護欄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保證他的安全。
可如果他非要強製性加速過彎，衝出護欄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到那時可就真的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也就是說，隻要把力量的使用控製在一個合理限度之內，基本就能夠保證自身不出問題。
而且龍虎山範圍之內，則是像他已經走過了無數次全程，熟練度拉滿的賽道，能夠準確的把控每一份距離，在極限的邊緣瘋狂試探。
即使全力出手也影響不大。
至於身上的各種變化目前也是一致向好的方向發展，看不出有什麽問題來。
不但掌握的力量更強，精力更旺盛，就連壽數張旭成都覺得像是翻了一番一樣。
早知道突破不會出現那種最壞的結果，張旭成肯定早就選擇破境了。
也不用徐寬像方才那樣拚命，攔住原初他一人足以。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隻要解決了黑日這個問題，未來的時間充裕得很。
“下麵我會借助護山大陣和香火之氣攔截黑日降臨。
但對其中的惡念我也沒有很好的處理方法。
需要徐寬小友你的幫助。”
這般說著，張旭成抬手便向徐寬渡去了一道香火之氣，用來補充他的神魂消耗。
隨著神魂的層次發生質變，自身能力相應的功能也變得更為全麵。
就像是原本張旭成一頭霧水的神魂治療方麵，現在雖然也無法向徐寬一樣借助特效隻需要灌輸治療的概念那麽方便，但至少幫助恢複還是能做到的。
就像現在這般。
更進一步的香火之氣在本質上講已經算做是神魂之力的進階版本了，向下兼容進行補充完全不成問題。
“淨化惡念的事情我可盡力一試，但老天師，那輪黑日，您真有把握能擋下來嗎？”
已然快要見底的神魂之力得到了補充，徐寬的臉色逐漸恢複了幾分血色。
但卻仍舊不難聽出他言語之間的擔憂。
即使張旭成現在仍然能夠保持清醒，還掌握了更強的力量，但原初的這一擊真是能夠那麽輕易抵擋住的嗎？
徐寬覺得還是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不如老天師先送我上去，若是隻我一人能夠解決這些問題自然最好，若是解決不了應當也能削弱其中的不少力量，到時應對起來也能更輕鬆些。”
“你小子年紀輕輕，怎麽總是想著什麽事兒都要拚命呢！
什麽事兒都讓你這小輩衝在最前，那還要我這老前輩是幹什麽吃的。”
張旭成一個閃身便來到了徐寬麵前，一隻大手摁在徐寬頭頂。
速度之快竟是絲毫不亞於先前遠處作戰時所表現出得那般鬼魅身影。
“總之無論如何，今天這個風頭老道我是出定了，你隻管一會兒負責清除惡念就好。”
現在張旭成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龍虎山這方土地仿佛真正變成了他的領域一般，在此範圍之內他能夠肆意施展自身的全部力量而不受任何反噬。
甚至連此前並未指向張旭成的香火之氣，此刻的他也能夠強行駕馭。
想要阻攔這輪黑日降落，將不再是難事。
卻見他手捏道指，仿佛雲霧一般的飄渺白氣便自龍虎山各處聚攏而出，向著半空之中不斷匯聚。
白色霧氣，匯聚為了雲海。
草木間，山石間，人群間，還有飄散而出數量最多的前後山大殿之中。
這片堪稱道教祖庭之一的龍虎山，千年傳承不倒。
山間究竟積累了多少潛藏的香火之氣，即使張旭成也難以準確分辨。
隻知道其中的數量極其龐大，即使他竭盡所能調動也仍舊有著相當豐厚的儲備。
好在這些香火之氣目前都在張旭成的掌控之下，並順勢聚攏成了兩隻巨大手臂的形狀，向著天空不斷延伸，意圖托舉住快速墜落的黑日。
那雲氣蔓延的速度極快，幾乎隻在轉瞬之間就突破了百米的界限。
在接觸到黑日的瞬間，劇烈的波動在二者接觸的地方發生，兩種力量相互侵蝕，有著無盡的香火之氣作為後續儲備，居然真的和黑日的能量達成了僵持。
這並非是張旭成突破之後頭腦一熱的貿然行動，而是在精細的比對和算計之後，所做出的最為合適的判斷。
神魂之力的完全轉化或者稱之為進階，帶給他的是全方位的脫胎換骨。
不隻是在香火之氣的操控和運用上，感知方麵也同樣更為精準。
正是因為他現在清楚的知道那輪黑日有什麽樣的威力，才能放言說敢保證能夠將其攔下。
以他現在所能掌握的力量多少還有龍虎山的地域加持，剛剛好可以抵抗住黑日之內所蘊含的能量。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這讓張旭成都有些懷疑，原初是否是故意算計好的，一步步逼著他們把先前不敢進行的嚐試全部做一遍。
硬逼著將實力往前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