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歸還帝都
蘇承望也不是太迂腐的人。
雖說沈青雲此舉的確是有些失了身份，不過也正是因此，沈青雲做事至少還會有些顧忌，手中還會有分寸，總好過那些不擇手段的人。
而且顯然沈青雲已經下了決定，就算蘇承望反對，沈青雲也還是會做。
他來找蘇承望，無非是真的把蘇承望當做師長，希望得到他的肯定與允許罷了。
這一點，蘇承望也明白。
所以，他雖然初聽有些接受不了，但又很快就平靜接受了。
“終歸不是正道，等你酒樓的生意做起來，賭坊能舍就舍了吧。”
“是棋牌室。”沈青雲強調。
“賭坊也好，棋牌室也罷，並無不同。”蘇承望一臉嚴肅地看著沈青雲道：“你不要臉，英國公府可還要臉呢。”
沈青雲撇了撇嘴，嘟囔道：“既然要臉，那別找我啊。”
“你說什麽？”蘇承望沒聽清楚。
“沒什麽。”沈青雲連忙擺手。
這世間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沈青雲更不覺得自己是什麽道德君子，如果非要在利益好處跟偉光正的名聲這兩者之間做個選擇，沈青雲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蘇承望官至相位，自然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何況還執掌過七部這樣的特務組織，陰謀下作的事情，他自己也沒少做，所以，他自認為也沒有什麽立場來指責沈青雲。
隻是讓沈青雲照顧一下英國公府的麵子，若是把事情弄到台麵上來，恐怕會成為他人攻訐嶽城跟嶽憐霜的借口。
大楚帝都。
嶽憐霜車馬蕭蕭，逆著風雪從梁州城走了快兩個月才趕到帝都。
“三叔。”
嶽憐霜一下馬車，便看到府門口站著一個三十五六年歲的中年男子。
嶽敬身子微微躬著，風雪壓在他的鶴氅上，短須有些許淩亂，毒蛇似的雙眼微微眯起，將眼神深處的陰狠隱藏，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溫情。
“一路可還太平？”
“多謝三叔掛念，隻是今年的風雪比往年大了些，所以路上多有耽擱。”
嶽憐霜上前，伸手扶著嶽敬的左臂。
“我又不是第一次回來，三叔何必還在門口迎我？”
嶽憐霜扶著嶽敬往門內走，隻見嶽敬身子浮動，右腿僵硬，似有不便。
“三叔聽陛下說了，說你在梁州城替陛下辦了差事，所以才耽誤了歸還的日子。”嶽敬微微笑道：“你也知道，三叔我是個疲懶的性子，年關將至，各府的走動便多了，若是你趕不及回來，我怕是要一一回絕了才行。”
“辛苦三叔了。”
“不妨事。”嶽敬搖了搖頭，又道：“現在，你該給三叔說說了，究竟為何要放走燕國錦衣衛了吧？”
嶽憐霜搖了搖頭道：“三叔放心，此事，我自會給陛下解釋的。”
嶽敬笑道：“你辦事，三叔自是放心的，隻是一個叛出燕國的錦衣衛而已，是死是活，陛下根本就不在乎，不過你終究是僭越七部，陛下寬容，你也得拿出姿態來才行。”
“我知道了，謝三叔教導。”嶽憐霜點頭嗯道。
兩人穿過走廊來到後麵的一個小院門口。
“此次回還帝都，可是回心轉意了？”
嶽憐霜搖頭，“陛下指定的人選，無論是誰，我都不願。”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不要試圖挑戰一個帝王的耐心。”
嶽憐霜皺眉，“三叔放心，我心中自有計較。”
“沈青雲？”嶽敬挑眉。
“三叔...”嶽憐霜似乎有些驚訝。
嶽敬道：“明日陛下就會召你入宮，你自己想好說辭，陛下還是很好說話的。”
嶽憐霜聞言沉默下來。
嶽敬笑道：“行了，就送到這裏吧，你回來了，府中事物你自去打理，三叔就不管了，對了，今年風雪甚重，我已發了信，讓忠叔不必把景兒送來帝都，今年，府中怕是隻有你我了。”
嶽憐霜微微躬身，“我知道了。”
嶽敬笑著擺手，隨後一瘸一拐的自己走進小院。
次日。
已近年關，早已經閉朝了。
但楚帝項乾仍舊勤勉，暖閣之內安靜無比，隻是偶爾傳來拿放奏折的聲音。
嘎吱輕響，老太監梁洪躬著身子，快步來到。
“陛下，平陽郡主已在門外候著了。”
項乾動作隻是一頓，卻又馬上恢複行動。
“讓她進來。”
“是。”
梁洪應了一聲，隨後扯著嗓子喊道：“宣平陽郡主覲見。”
左右兩個小太監將大門拉開，將嶽憐霜迎了進來。
“參見陛下。”嶽憐霜躬身拱手。
“平陽，可知罪嗎？”項乾頭也沒抬。
梁洪見狀，瞥向左右伺候的太監宮女，示意他們退下。
嶽憐霜聞言屈膝跪道：“平陽知罪，請陛下發落。”
項乾放下奏折，揉著眉心道：“你從青岩關回轉帝都，路過梁州城，朕隻是讓你協助七部捉拿燕國諜者，隻是一個諜者的性命而已，也無甚重要，隻是七部傳信，卻是你故意將人放走，卻是為何？”
“陛下既然收到七部稟告，當時發生何事，陛下未必不如平陽清楚，又何須平陽解釋？”
“你...”項乾一滯，輕哼道：“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嶽憐霜沉默不語。
項乾見狀，也隻是搖了搖頭，問道：“英國公可還無恙？”
“謝陛下關心，爺爺很好。”
“英國公久居邊境，的確是辛苦了。”
“為國盡忠，不敢言辛苦二字。”
“嗬嗬...”項乾笑著搖頭，“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嶽憐霜正色道：“此肺腑之言。”
“朕知道。”項乾擺手，“英國公府的忠心，也無需溢美之詞來粉飾點綴，朕心中從未有過懷疑。”
項乾起身上前，上下打量了嶽憐霜一眼。
“又是一年不見，平陽風采更甚，隻是如你這般年紀，這帝都的大家閨秀，大多都嫁作人婦，你的終身大事，可不能再拖了。”
嶽憐霜恭敬道：“陛下放心，梁州一行，除了助七部擒獲燕國諜者之外，平陽還有收獲。”
“哦？”項乾好奇道：“讓朕猜猜，莫不是跟那個沈青雲有關？”
“是。”嶽憐霜點頭，“正是沈青雲。”
項乾笑道：“沈青雲救了那個燕國諜者，而平陽你卻出手阻止了七部的追擊，由此可見，平陽你待沈青雲卻有不同。”
嶽憐霜嗯道：“陛下或是不知，其實平陽與沈青雲，乃是青梅竹馬，更有指腹之婚約。”
項乾皺眉，“此事，朕怎麽沒聽說過？”
嶽憐霜解釋道：“沈青雲是司南伯之子，司南伯夫妻昔年與我爹同在一軍，感情深厚，二十年前北征神武之時，司南伯夫人懷有身孕回轉帝都養胎，期間便一直住在英國公府，司南伯夫人與我母親姐妹相稱，早早便定下了婚約。
隻是不曾想時過境遷，父親戰死之後，母親也很快隨他而去，而司南伯夫人也在生下沈青雲之後不久便病逝了，司南伯隻當婚約是玩笑，也未曾提起過。
此事，還是爺爺告訴的平陽。”
“原來如此...”項乾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項乾當然知道嶽憐霜這是在編故事，但是嶽憐霜說得有模有樣的，倒也的確很容易就讓人相信。
“所以，這個沈青雲就是平陽中意之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英國公府許下的承諾，自然不會輕易作廢。”
“那就太可惜了。”項乾搖頭，“朕為了你的婚事，可是遍尋帝都世子，總算是選出了一個合適之人，與平陽你也是極為相配，如今突然多了個沈青雲，倒是讓朕有些失信於人了。”
“平陽知罪。”嶽憐霜頷首，“陛下看中的，定然也是英傑，隻是平陽實在不敢有違母命。”
項乾皺眉問道：“沈雄不過是伯爵，食邑三百戶，沈青雲隻是伯爵世子，身份算不得尊貴，怕是有些配不上英國公府的門楣吧？”
“陛下放心，此事平陽已經跟沈青雲商議過了，沈青雲願意入贅英國公府，如此，便無所謂配得上配不上了，也就能了了先輩的遺願，實乃兩全其美。”
“入贅？”項乾聞言實在驚訝，“沈青雲肯答應？”
嶽憐霜重重點頭，“這本就是他的提議。”
嶽憐霜倒是甩得一手好鍋。
項乾沉吟片刻，突然苦笑搖頭道：“罷了罷了，如此，朕實在也無話可說了。”
嶽憐霜聞言心中一喜，臉上卻沒有多少神情變化，“多謝陛下成全。”
“嗯。”
項乾輕嗯一聲，道：“既然是早有的婚約，那就不必耽擱了，年後複朝，朕就傳旨，讓沈青雲來帝都與你完婚。”
“謝陛下。”
項乾微微點頭，“對了，你在梁州城盤桓多日，可曾去拜見老相國？”
“自然去過。”
“他老人家身子可還康健？”
“尚且安好。”嶽憐霜點頭，“老相國倒是很喜歡沈青雲，對他頗為欣賞。”
項乾笑道：“老相國見慣了帝都世子，也沒幾個入得了眼，沈青雲能得老相國青睞，想必也是人才風流，如此，也可堪與平陽相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