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規矩
梁州城就這麽大點地方，就算是當個芝麻綠豆的小官都會被縣誌記錄。
蘇承望顯然不可能隻是末流小官，今年又是這麽大的年紀，縣誌肯定有記載。
隻是沈青雲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對應的人選，這一點，沈青雲也想不明白。
他哪裏想得到，蘇承望根本就不是梁州人，而是商城人，他查梁州縣誌怎麽可能查得到？
“這麽說，老夫的身份還可以再藏一藏咯？”
沈青雲無奈道：“藏唄，誰能藏得過您呢？”
“哈哈...”蘇承望大笑不止。
“您老別光笑啊，成不成，您給句話啊。”
蘇承望止住笑容，沉吟道：“老夫的確認識幾個兵部官員，如果你的酒的效果真有你說的那般神奇，老夫倒是可以為你推薦一二。”
沈青雲聞言大喜，拱手拜道：“那就多謝老爺子了。”
“不必客氣。”蘇承望擺了擺手，“老夫隻是幫你牽個線而已，成與不成，還得看你自己。”
“這是自然。”沈青雲點頭，“到時候，您讓他們直接找巧兒就是了，我便不直接出麵了。”
“要老夫為你遮掩嗎？”
“那當然最好。”
“你也應該知道，就算是老夫幫忙，此事也瞞不了多久，此事兵部肯定會上奏陛下，以陛下之聖明，定然會讓七部探一探底。”
沈青雲笑道：“酒坊要出酒，也還得數月時間，再跟兵部接頭又是多久以後了。屆時我早就是郡馬了，就算陛下知道，多半也會給英國公府一個麵子，何況隻是跟朝廷做生意而已，陛下最多壓一壓價，我又沒犯法，陛下還能殺了我不成？”
“你這小子...”蘇承望搖頭失笑。
“倒也沒錯，隻是做生意而已，陛下當然不會對你怎麽樣，瞞得越久，對你當然就越方便...”蘇承望沉聲道：“拋開生意不談，此事總歸對我大楚軍士有好處，也算是利國之舉，此事，老夫會為你作保，你當安心無虞。”
作保？
跟誰作保？
皇帝嗎？
沈青雲心頭一跳，卻是更加好奇蘇承望的身份了。
“有您這句話，我這顆心可就放在肚子裏了。”沈青雲拍著胸脯道：“這個冬天怕是來不及，等明年開春，酒坊跟酒樓也就籌備得差不多了，爭取明年下半年就能供應第一批酒給兵部試用，如果朝廷願意提前撥些銀子給我，我保證全力滿足百萬大軍所需。”
隻是用，不是喝，就算大楚真有百萬大軍，沈青雲也自信能夠滿足需求。
當然，如果是拿來喝的話就更好了，那缺口就更大了。
缺口越大，生意就能做得越大。
什麽叫暴利？
這就是暴利。
“你可以先弄出一批酒來給我，不需要太多，三五十壇就夠了。”
“這麽急？”沈青雲一愣。
“你急還是我急？”
“我急。”沈青雲咧嘴一笑。
送走蘇承望，沈青雲的心情實在是不錯得很。
“比我預想的還要順利許多。”沈青雲得意笑著，“隻是老爺子的身份就更加撲朔迷離了啊，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能夠直達天聽？”
沈青雲輕敲著桌麵，陷入沉思。
“望山先生...望的是什麽山？望？”沈青雲微微皺眉。
蘇承望回到自己的院子，吩咐道：“去把七部的人喚來。”
老仆微微躬身，等到黃昏時候，蘇承望的院中已經多了一道人影。
“參見大人。”
蘇承望擺了擺手，“老夫已經不是什麽大人了，以後不必這麽稱呼了。”
“是。”
蘇承望問道：“對了，可追查到錦衣衛的蹤跡了？”
“屬下無能，暫時還沒能查到他們的行跡。”
蘇承望搖頭道：“這也不能怪你們，郡主說過，這幾個錦衣衛都是精英高手，打草驚蛇之後，他們又是有意躲藏，想要找到他們也並非易事。”
人影聞言低頭回道：“潛藏燕國的察子前幾日傳來消息，已查明為首之人的身份。”
“說。”
“錦衣衛掌旗使，盛淩雲。”
“盛淩雲？”蘇承望微微皺眉，“老夫記得，好像是肅州都督盛元白的兒子？”
“是。”
“盛元白竟然把自己的親兒子派出來了，還真藝高人大膽啊。”蘇承望輕笑著搖頭，“消息送到帝都了嗎？司權怎麽說？”
“消息已經送出，算算時間，應該也才到帝都。”
“既然司權命令未達，爾等當盡全力，誅殺盛淩雲。”
“屬下遵命。”
蘇承望拿出一封信件，“派人將此信送往帝都，請司權代呈陛下。”
“是。”人影恭敬接過信件，就要領命而去。
“等等。”蘇承望叫住人影。
“大人還有吩咐？”
蘇承望問道：“楊聰的案子，還沒了結嗎？”
人影一愣，有些不明白蘇承望的意思。
“尋常案子，七部沒有權力管...”
“我知道。”蘇承望笑道：“老夫就是好奇，楊聰的案子都這麽久了，刑部的回執怎麽還沒下來？”
“這...”人影還是不解。
“聽說楊聰的父親，叫什麽楊...楊戍也來了梁州城了，對嗎？”
人影聞言立馬跪倒在地，“屬下失職。”
“你沒有失職，普通的案子，的確不該七部多管。”
“謝大人。”
“不過...”蘇承望悠悠道：“七部可以不關注楊戍，但是不能不管一城之縣令，你去幫老夫問問，楊聰為什麽還不死？”
七部負責監察百官，朱縣令作為梁州城正七品縣令，是重點關注對象。
“屬下遵命。”
人影躬身告退。
另一邊，巧兒跟張南一起回來。
“按照世子的吩咐，屬下花了數倍的銀子請了兩個釀酒的老師傅來，還有窯廠那邊，隻要燒製完成，屬下會把燒窯的師傅一並帶回來。
還有世子要的桑皮紙，屬下清點一番，待會就送過來。”
沈青雲點頭道：“你做得很好，先下去好好安頓釀酒師傅，等酒坊建造起來，還要多多依仗他們。”
“是。”張南領命去了。
巧兒道：“梁州城大小酒樓有數十家之多，位置好的鋪麵早已經被人經營許久，若是世子想開酒樓，怕是沒有什麽好地方了。”
沈青雲搖頭道：“位置不好也沒關係，酒香不怕巷子深嘛，選個合適的地方就可以了，差些就差些，無妨。”
如果能拿下兵部的訂單，酒樓的生意反倒不是那麽重要，不過酒樓生意還是要鋪開。
沈青雲打算教李嬸一些新菜式，再以烈酒為噱頭做些營銷，倒也不怕沒有生意。
巧兒皺眉道：“如果是這樣，怕是要虧些本錢啊。”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沈青雲笑著看著巧兒，“過幾日，我會給你一份計劃書，至於能做到哪一步，就看巧兒你的了。”
巧兒聞言一驚，“多謝世子信任，巧兒怕有負世子期望。”
沈青雲沉聲道：“我相信你。”
巧兒在迎春樓待了十來年，每天迎來送往不知道多少人，自然有玲瓏心思，就算之前沒有做過生意，但沈青雲也相信，隻要巧兒上手，那結果就一定不會差。
巧兒抬頭對上沈青雲眼神，隻是一瞬，卻又很快避開，輕施一禮，堅定道：“巧兒自當盡力而為，不讓世子失望。”
沈青雲聞言也是露出笑容。
是夜，風雪稍歇，月色明朗。
朱縣令依憑燭火伏案。
“朱琮，泰安七年進士，六年前調任梁州縣令...”
朱琮聞聲猛然一驚，“誰？”
朱琮抬頭張望，隻見陰影之中有一道人影。
“大膽...”
朱琮嗬斥的話都還沒說完，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隻見陰影之中的人影拿出一塊令牌，月色透過窗戶，將金屬製的令牌映出銀白色的亮光。
“原來是掌令使大人，本官失禮。”朱琮看清令牌，眼中閃過異常，卻又馬上鎮定下來，頷首見禮。
“不知掌令使大人親至，所謂何事？”
掌令使冷聲道：“七部監察百官，若無差錯，我們也不會找上你。”
朱琮聞言心頭一驚，難道是因為楊戍的事？
不對啊，楊戍的確找了自己，但是自己這邊還沒有什麽動作啊。
就算七部懷疑自己徇私，卻也沒法證明啊。
想到這裏，朱琮心頭一定。
“敢問掌令使大人，本官犯了何事，竟是有勞掌令使大人親至？”
掌令使直接問道：“我且問你，楊聰殺人一案，可還有疑議？”
朱琮一愣，心思卻是轉動起來。
掌令使這麽問，那就肯定不是要為楊聰說話。
“證據確鑿，並無疑議。”
“既無疑議，那按大楚律，殺人何罪？”
“殺人償命，當處斬刑。”
“既然如此，為何還不執行？”
朱琮搖頭道：“楚律規定，凡涉人命之重罪，須得在判刑之後交由刑部核準，若是刑部無異議，地方才能施以斬刑。
如今刑部回執遲遲未到，故而有所拖延。”
掌令使搖了搖頭道：“不必等刑部的回執了，楊聰殺人，按律當斬。”
朱琮聞言大驚，“可是，這不合規矩。”
“我找上你，這也不合規矩。”
朱琮一愣，心頭猛然一跳。
“下官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