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並非聖人
白墨依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慌忙與宮辰分開，拉上自己從香肩滑落的吊帶，然後迅速躲進了一旁的衣櫃裏。
宮辰平息自己躁動的內心，待到平穩下來後，再次喊道：
“請進。”
秋景推門而入。
“這麽晚了，沒有打攪到師弟吧？”
秋景還是白天的打扮，顯然還沒有準備更衣就寢，隻是在這朦朧的夜下，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逐漸向女性靠攏。
宮辰不經意的瞥了一眼衣櫃，咳嗽了兩聲，搖搖頭：
“沒有。”
“那就好。”
秋景笑了笑，然後坐在宮辰的**。
恰好還是剛才白墨依坐的位置。
“此次主動請纓當做你和白師姐的護航者，一是為了順路來風雨尋歡樓買些必用品，二便是……”
“與你做個交易。”
這話，讓宮辰的眼睛微眯，逐漸變得犀利。
秋景語氣冰冷，眼中那份令人膽寒的殺意與仇恨再次湧現。
“10年前，魔神之六——刀天使降臨天雲，我的村子正好是它的落腳點，毫無意外地，除了我被埋在屍山最底下活了下來，我的家人和其餘的人……都被它殺死了。”
慢慢的，眼中的仇恨與殺意化為深深的悲傷與痛苦，秋景無力的歎了口氣。
“後來路過此處的問天宗大長老——空霄遲發現了我，並將我帶回宗門收為關門弟子培養，一直到了現在。”
他再次看向宮辰，褐色的眼瞳與金紫異瞳對視。
“你知道，我拚命修煉博得大長老的栽培，並贏得天下無雙之名是為了什麽嗎？”
秋景的語氣逐漸顫抖，語速逐漸加快。
“亦或者說，我強迫自己活到現在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將那個混蛋給千刀萬剮，讓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秋景那張妖美的俊秀臉龐透露著可怕的瘋狂，情緒有些失控的他一把抓住了宮辰的肩膀，看似同女人一般纖細白皙的手竟有著極強的力量。
饒是宮辰那久經錘煉的身軀，也感到了隱隱的疼痛。
他眉頭微皺，撥開秋景的手，沉聲提醒。
“師兄，別被仇恨主導了情緒。”
秋景臉上的猙獰瘋狂很快褪去，他深吸一口氣，神情低落，平聲道：
“抱歉師弟，我……失態了。”
宮辰搖搖頭，表示諒解。
然後將話題引回正軌。
“師兄一進來提到的交易，不妨詳細說來聽聽。”
聞言，秋景點了點頭，正聲道：
“我希望未來我去討伐刀天使時，師弟能助我一臂之力，也算是澤被蒼生。”
良久的沉默，宮辰其實早就猜到秋景會來找自己提這個請求，從他告訴自己他的家人是被六魔殺死後，就猜到了。
六魔的強大是全大陸的至高強者們一致認同的，百年來他們一直都無法被徹底毀滅。
直到上一屆金瞳聖龍王戰紋的持有者——南宮冥，也就是宮辰的師父，曾將其中的一位魔神給險些殺死，這才讓世人明白有著淨世之神威名的金瞳聖龍王，或許就是六大魔神的克星。
但當時，自己的師父因為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成神之上，對於世間的水深火熱不做理會，直到他被神明鎮壓也沒有將那隻六魔給徹底毀滅。
用他的話來說，或許自己有著能毀滅六魔的實力，但那也會讓他付出極大的代價。
人妖兩族的貪婪創造了六魔，他們是神降下的懲罰，自己的師父不是聖人也沒有義務冒著隕落的風險，為天下蒼生而殊死一戰。
盡管當時被世人所唾棄，並背上了人神共誅的逆神者之名，但已經登臨王座的南宮冥卻早已無人能敵，所謂的罵名與唾棄也隻是弱者們的無能狂怒罷了，從未有人敢強迫宮辰的師父去為天下蒼生而戰。
而到如今，那名曾強大到一度遭到神明鎮壓的王座離開了人世，蒼生的希望——金瞳聖龍王戰紋落在宮辰的身上。
那麽，一旦被全大陸的人知道，自己將會無時無刻麵臨眼下的處境，麵臨那些因六魔而喪失美好家庭卻又無能為力之人的苦苦哀求。
除非，他也登臨王座，否則這份莫須有使命將會一直伴隨著宮辰。
“師兄……”
宮辰麵無表情的看著完全放低姿態的秋景，緩緩道：
“蒼生疾苦，我並非聖人，不懂懸壺濟世，那這份疾苦……與我何幹？”
秋景聽聞先是一愣，然後急忙說道：
“隻要你同意，我可以認你為主，從此任憑你派遣！”
這話，隻是讓宮辰笑。
“師兄，你天賦異稟有著天下無雙之名，除此之外不也僅僅如此嗎？”
這話，讓向來孤傲的秋景愣住了。
是啊，對方是十大戰紋的持有者，雖然眼下隻有凡境的修為，但憑借九品戰紋對紋力的超強親和以及無解的神式，成就一方霸主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宮辰遲早會超越自己，這點無可爭議。
自己在他的麵前，明顯不夠看。
又或者說，自己可能根本就沒有能讓對方心動的東西。
秋景想起了師父當時對他說過的話：“……你無法左右一名九品戰紋持有者的想法，為此你可能要付出無法想象的代價。”
無法想象的代價……
他其實是有的，隻是——
對方過後賴賬又該怎麽辦？
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說出，真的很擔心宮辰言而無信。
畢竟等到了討伐刀天使的那天，他已經會變得十分強大，那時的自己早就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又怎會履行當年的承諾，冒死與自己一同殺死那隻魔神呢？
畢竟他也說了自己並非聖人。
可即便如此，這個險秋景也想冒，卻在遲遲猶豫著……
不對！不對！！
不對！！！
為了複仇他不是可以付出一切嗎？！
眼下的自己，為什麽要猶豫？
他強迫自己活到現在，為的不就是能殺掉刀天使嗎？
而如今終於有了一絲希望，哪怕是要賭也必須去賭！
至此，秋景的眼中燃起瘋狂，正當他想要道出自己最後的籌碼時——
“不過師兄身上，倒是有我感興趣的東西。”
宮辰突然湊到秋景的耳旁，用僅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著什麽。
躲在櫃子裏的白墨依，調動紋力聚集在耳中也沒能聽見。
說完，秋景的眼中先是流露震驚與驚駭，然後再是欣喜與釋然，最後變成了隱隱的羞澀與不知所措。
他紅著臉埋頭沉思片刻後，最終點下了頭，認真道：
“隻要你答應我，給你又如何？”
宮辰打了個哈欠，又問了一下：
“你先前說要認我為主，以後任憑我派遣還算數吧？”
秋景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猶豫，在白墨依震驚的目光下，直接單膝跪在宮辰的麵前，右手放在胸前，神情無比誠摯道：
“我心之所向，命之所係，自今而後，秋景願遵循您的一切命令，無論高貴亦或卑微，均會不折不扣地執行。”
“在此，秋景發誓。”
他猛地抬起頭，褐色的眼瞳中閃動著仇恨的淚水，死死盯住麵無表情俯視他的宮辰。
“隻要您能幫我殺死刀天使……”
“我，願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