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詭眼

柳如月發髻散亂,臉上滿是淚痕,神情如癲如狂,瘋了似的質問怒吼,她抓著故川的手,指甲嵌進肉裏,滲出鮮血。

而故川隻是沉默,沉默的振聾發聵。

哭罷多時,柳如月緩緩的鬆開了手。

“好,既然故仙人不肯救我爹,我就陪他一起死,勞煩仙人轉告我姐姐,讓她為我們報仇。”她的聲音冷漠,不帶絲毫感情。

說完,柳如月抹去眼淚,抽出腰上的單刀,轉身向菜窖出口走去。

“砰”

剛走兩步,故川一個手刀砍向柳如月的脖頸,將她打暈過去。

他將柳如月緩緩放在地上,聲音沙啞:“月兒,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解釋。”

故川轉身,跪在姑父姑母的遺體前,雙手忍不住的發抖,翻看著他們的傷口。

姑父貫穿傷,一刀斃命,傷口和柳父的一樣,想來是西涼軍的統一配發的武器。

而姑姑身上有著不均勻的血洞,像是被什麽暗器打中了一樣,整個人的身體幹癟,臉色慘白。

故川的心口如刀絞一般,無聲的淚從麵龐劃過,臉上滿是瘋狂和絕望。

他向著姑父和姑母連磕了三個響頭,叫出了自己一直想叫,卻從來沒說出口的稱呼。

“爹,娘,孩兒來遲了。”

“兒不孝,晚點再來葬你們。”

再抬起頭時,他的臉上一瞬間爬滿了暴戾之氣。

西涼軍!

故川轉身看著菜窖裏的三個西涼兵屍體,眼中滿是癲狂。

恨不得生啖其肉,就是這種感受吧。

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有這種想法。食欲

菜窖中,傳來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一炷香後,故川爬出菜窖,嘴邊沾滿了鮮血,表情無比猙獰。

故川咽下嘴裏的碎肉,一字一頓地說道:“逍遙子,我要你的力量!”

話音剛落,故川隻覺腦中嗡嗡作響,頭痛欲裂,就像有什麽要從腦子裏鑽出來一樣。

他捂著脹痛的頭,在昏沉間,看到了那個怪物,逍遙子。

逍遙子在笑,狂笑。

上下兩張嘴都在笑,特別是腹部這張嘴,笑的時候,有東西從他肚子上的開口處滑落而出,不是腸子,而是一條又一條蠕動著的白蟲。

“哈哈哈,兒啊,你終於開竅了。”

逍遙子的身體不停地扭曲膨脹,整個身體腫脹得像個氣球,頭顱和四肢全部縮進了身體裏,從那些裂開的缺口處長出一根根觸手。

那身體就像是凝膠一般,不停的變換著形狀,體表冒著綠光的眼睛不斷分裂繁殖,布滿了整個身體,它們又迅速地溶解,腐爛的膿液在頭頂匯集,形成一隻巨大的眼睛。作為人的特征全部消失了,隻剩下純粹的扭曲怪誕,醜陋得令人作嘔。

“逍遙子,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飛升成仙嗎?”

故川死死盯著那隻眼睛,沒過一會兒,他的頭就和逍遙子的身體一樣開始膨脹,就像一個充滿了氣的皮球,仿佛隨時都會爆炸。

他強忍著劇痛,為了獲得這力量,死也不肯挪開視線。

突然,故川的腦袋也像泄了氣一樣,恢複到了正常大小。

下一刻,一隻猩紅的詭眼從他的額頭鑽出。

...

這時,一隊在附近巡邏的西涼士兵,發現了故川。

相距約有二百步遠,為首的什長哈哈大笑,又讓他找到了個活人,又能弄到手些許銀子了。

他迫不及待地帶著巡邏隊追向故川。

“什長,咱運氣真好,上午剛搶了一家,這回又遇上一個,搞不好順藤摸瓜還能搞一家。”

“你別說,就上午的那家的娘們是真帶勁啊,還有她女兒,想不到這小小的永安縣裏還有那麽潤的姑娘。”

“老四還是你會玩,老的小的一起搞。”

“老四就是個**蟲,奸人哪有殺人爽,這可比宰牲口暢快多了,你是不知道,我把那女人懷抱的嬰兒搶走,讓她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被馬踐踏的肝腦塗地時有多爽了。”

“哈哈哈,老八你是真變態啊。”

走了五十步,什長疑惑不解道:“唉,你說這個人看到咱們為何不跑啊?我都準備撒丫子追了,難不成已經嚇傻了?”

“這不正好,省了不少力氣。”

而就在這時,一道紅光一閃而過,幾人揉了揉眼睛,隻道是眼花了,便繼續追去。

六十步,七十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走了百步後,什長突然覺得鼻子有點癢。

他伸手去撓,鼻子掉了下來。

緊接著是耳朵,眼睛,和一節節的手指。

他就像個粗劣的泥人被澆了一盆熱水,身上的血肉全部消融,連帶骨頭內髒一起,化成了一灘血水。

沒完全融化的一人,顫抖著吹響了胸前的哨子。

...

永安縣城裏,一處富戶的宅院裏。

西涼軍統領阿骨達翹著二郎腿,欣賞院內的一切。

六進的院落雕梁畫棟,花園、假山、金魚池要什麽有什麽。

“他奶奶的,這齊國狗日的富人還真會享受,這些能換多少牛羊啊。”阿骨達啐了一口,他破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占了這永安縣首富的院子。

他是個孤兒,曾流落到齊國要飯,常吃不飽飯,卻看著齊國的富人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與齊國開戰後,這就成了他的習慣,一旦破城,就住城中首富的房子,玩他家裏的嬌妻美妾,別提多痛快了。

“統領,飯好了。”

一聽到這句話,阿骨達的眼前一亮。

七八個熱氣騰騰的鹵羊頭端上了八仙桌,隨後又上了幾道解膩的素菜。

無論走到哪,他都會帶著羊倌隨軍,就是為了吃上這口,手撕羊頭,是阿骨達的最愛。

一個大海碗裏放著蒜末和辣椒,熱油一燙,激發出陣陣香味。

阿骨達直咽唾沫,他迫不及待地將海碗裏的料汁順著羊頭潑下,趁著熱氣扒開羊臉,飽蘸紅油,滑溜的肉皮一口吞下,麻辣鮮香。

羊臉之後是羊耳,之後是下顎骨、羊舌頭、鼻梁脆骨、羊腦、羊眼珠。

三兩下,一個羊頭就被拆完分食。

“香啊,香啊,羊頭是真香啊。”

就在阿骨達拆第二個羊頭時,院子裏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

“報!”傳令兵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阿骨達麵色不悅,“沒看我在吃飯嗎,有什麽事兒等我吃完再說,一會兒羊頭涼了就膻了。”

“統領,大事不好,你快去看看吧!”

阿骨達放下手中的羊頭,站起身來,“難道是東邊的齊軍集結反攻了?”

“不是,是城中...”

“城中的散兵遊勇?你傻了嗎?這點事派個百夫長去就足矣,別擾我吃飯。”

傳令兵的眼中滿是驚懼,“可趕去增援的千夫長都已經被殺了,統領,你快去吧。”

“什麽?快,牽我馬來,集結士兵!”

當傳令兵引著數千大軍烏央烏央來到菜窖旁的時候,阿骨達的臉上滿是疑惑。

人呢?

傳令兵不是說千夫長被殺了嗎,可是人呢?

他手底下的人雖然不滿編,但至少有七八百號人。

阿骨達跳下了馬,一腳踹翻了傳令兵,厲聲質問:“老子帶著大軍浩浩****到這來,你說的人呢?”

傳令兵臉色煞白,指著遠處,“就就就..就是他!”

阿骨達定睛看去,確實看到了一個人,渾身是血,好像在血池子裏泡過一樣。

“他娘的,一個人?幹了我七八百號?”

“給我上!”

話音剛落,箭矢如雨,從四麵八方傾瀉而出,灑向那血人。

眼看箭矢就要命中,卻被一道紅色的屏障擋住,不能再進分毫。

就在阿骨達疑惑之際,下一刻,從那血人的額頭處,猛然噴出百道異芒,如銀蛇亂竄。

一瞬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幾千人的隊伍,有一半的人瞬間就化成了一灘血水,還有一半人抱著自己的尚未消融的殘肢,哭嚎著,扭動著。

這一切來得太快,阿骨達原來還在督戰,命令著手下向那血人圍去,可現在,這詭異的一幕讓他立刻拋棄了這個念頭。

他現在,隻想逃。

腿怎麽不聽使喚?

“哐”

阿骨達整個人摔在地上,他低頭看去,小腿被異芒掃到,瞬間就化了一半。

“啊!”

他咬著牙,強忍著劇痛,想掙紮地爬到馬上。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還有辦法逃。

可就在阿骨達到處尋馬的時候,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那血人,好像在享用他們西涼國獨有的美食,手撕羊頭。

而且,吃手撕羊頭的順序,跟自己一模一樣。

先是臉皮之後是耳朵,之後是下顎骨、舌頭、鼻梁脆骨、腦子、眼珠。唯一不同的是,這血人他不蘸料汁,也不吃解膩的素菜。

阿骨達突然有點羨慕那些能直接化成血水的士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