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天算人算太子言
孔紫嫣卻還是一副我沒有錯的神情,她是孔家的嫡女,又是大周有名的才女。
在她的思維之中,一個人的名譽要比自身的命還要重要!
就算是死,也不能汙了自身的聲譽。
蕭琰這麽做,明顯就是在毀壞自己的名譽,她的文人風骨告訴她。
事情並非是這樣的。
你們都誤解了。
她更想要見到的是蕭琰用瘦金體寫出一首傳世之作,成為今年冬至詩會的魁首,從而名揚天下,沒有弱了大周麒麟子的稱號。
在蕭琰寫出那兩首打油詩,被那些士子們嘲笑之後,孔紫嫣有一些急了,或者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於是,當蕭琰要背著汙名,轉身離開梅花園的大廳的時候,孔紫嫣急切地站出來,把蕭琰自創的瘦金體給寫了出來,好為他正名。
“我在為你正名,你憑什麽凶我?”孔紫嫣嘟著嘴,臉色微紅,一張嘴,熱氣直接撲向了蕭琰。
孔紫嫣見此,臉色緋紅,立馬緊緊地靠著冰冷的牆麵。
蕭琰冷冷地說道:“我不稀罕。”
孔紫嫣聽得這四個字,心直接揪了一下,水靈靈的眼眸中頓時有了些許水汽。
“你是西涼王世子,大周的麒麟子,常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你若是不解釋,時間久了,世人都以為你乃是一庸才,我幫你解釋,你……。”
蕭琰微微有一些頭疼,蹙眉輕聲道:“那你可有聽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孔紫嫣一愣。
蕭琰繼續道:“什麽出生之日,天生異象,一歲能走、兩歲識字、三歲寫詩、五歲習武、十五歲鎮守玉門關,還有什麽大周麒麟子,就算是生於帝王家,都可能隨時招來殺身之禍,更何況,是以為封地千裏、手握重兵的親王之子?”
這一下子,孔紫嫣才反應過來,原來如此。
“所以,你想要藏拙自汙?”
還不算太笨。
蕭琰點點頭。
孔紫嫣微微低著頭,嘟著嘴,從一開始的倔強,變成了愧疚。
“對不起。”
完了,好心辦成了壞事。
蕭琰靠近了一些,輕聲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以後該知道要怎麽做了吧?”
孔紫嫣輕輕地點點頭。
又不知道想起什麽,連忙抬起頭,一下子就開口問道:“所以在文曲堂上,你出手打蕭顯,也是為了自汙?”
她的意思很明顯,你打蕭顯,是不是並非是因為他偷瞄自己?
蕭琰嘴角一笑,看著神色緊張而又羞澀,同時似乎還有一些後悔問出了這句話的神情,便溫和地說道:“當然不是。”
熱氣襲來,清晰可聞。
孔紫嫣連忙偏過頭,心跳控製不住的加速起來。
卻又覺得熱氣撲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麵,有一些癢癢的,竟然直接打了個哆嗦。
雙腿微微亂動了一下,同時,緊張地閉上了雙眼。
可忽然間,熱氣似乎沒有撲在自己的脖子上,夕陽的餘暉好像是穿透了某個人。
孔紫嫣連忙睜開雙眼,偷瞄了一眼,卻見到自己身前空空如也。
那個人,走了。
“呼……。”
孔紫嫣暗自鬆了一口氣,卻又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有一點兒空落落的。
想到自己今日在梅花園的所作所為,又是一陣內疚,低頭嘟嘴,雙手絞著腰間的蝴蝶結腰帶,很是後悔,一滴眼淚直接劃過了紅潤的臉頰,落在了地上。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你太讓我失望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孔紫嫣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皇宮的方向,最後歎了一口氣。
大周之大,難道就容不下一個西涼王世子蕭琰嗎?
……
梅花園。
孔毅達在短暫的驚慌失措之後,便歎了一口氣,直接坐下來,繼續看著手稿。
他還是相信西涼王世子蕭琰的為人的。
隻是,他有一些疑惑,自己的女兒又是何時和西涼王世子勾搭……呸,向西涼王世子蕭琰學習這字體的?
虞世柟、魏舟兩人也鎮定自若地坐下來,繼續看著手稿,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直到最後,整理好了手稿,開始定魁首。
魏舟覺得琅琊才子梅之禮的一首《醉春》可為魁首,虞世柟卻覺得隴右博陵崔子陵的一首《尋秋》可為魁首,而孔毅達則是覺得徐州才子元尋歡的一首《問劍》可為魁首,還有幾位大儒,也有舉薦,最終定下了五個人的手稿。
當然啦,這五個人能不能成為魁首,也並非是他們說了算。
這些算得上是上佳的詩作,都要上呈給當今陛下,請求陛下做最後評定。
而這時候,一直安靜地坐在那裏,也一直保持著儒雅隨和的太子蕭無忌,卻站起來了。
“魏中丞、夫子……,孤這裏也有一個建言,不管是《醉春》還是《尋秋》,確實算得上佳作。”
“不過,孤以為,春眠不覺曉和床前明月光,也理應算得上是絕句。”
“梅之禮的大夢春先醒、梅落桃花開。也可為絕句,然而,在春眠不覺曉這等珠玉之前,怕是也要黯然失色吧?”
“孤覺的,梅之禮也是這般所想。”
坐在右排的梅之禮連忙站起來,抱拳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僅僅是這首聯春眠不覺曉,在下就已經是自愧不如也。”
蕭無忌對著梅之禮點點頭,又對魏舟等人道:“孤認為,除了這五位才子之手稿之外,還要加上西涼王世子蕭琰的手稿,一並上呈。”
虞世柟捋了捋胡須,笑著不說話。
孔毅達點了點頭。
魏舟和其他幾位大儒也是一樣。
太子殿下主動站出來發話了。
他們怎麽能不給麵子呢。
……
蕭琰離開了杏苑,暗自搖頭,早知道,就不拿出瘦金體來讓孔紫嫣幫忙抄學記了。
這麽笨的小姑娘,直接用強,她肯定會乖乖就範的。
一定要想辦法把自己在冬至詩會上麵寫打油詩,然後,蕭郎才盡的事給宣揚出去。
不然的話,都配不上自己在梅花園上那淋漓盡致的演技。
回到了西涼王府。
張福、憐香、惜玉等人也都在等著。
“世子爺,您可算是回來了。”
“小的聽了冬至詩會的事兒,急的正要讓人出去尋您呢。”
張福一臉諂笑著上前,躬身道。
蕭琰擺擺手,吩咐張福去準備熱水,憐香惜玉去準備衣服,一會兒,還要去賭坊。
到了書房。
蕭三寶那微微佝僂的身子,悄然地滑進來。
“世子爺,說書先生已經找好了,手稿也已經完成,這一次,必定會先他們一步。”
原來,在蕭琰寫好兩首打油詩之後,就立即安排蕭三寶去找說書先生,在冬至詩會結束之際,就立即把他在梅花園中囂張跋扈的事情給說出去。
俗話說得好,文人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蕭琰這明顯故意而為之的自汙,相信聰明的人一下子就能夠看出來。
坐在那位子上的人,也會看出來。
不過嘛。
看出來歸看出來。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們看出來不要緊,關鍵是要世人對蕭琰的看法要有改觀,大周麒麟子的帽子必須要摘掉。
“望江樓的情況如何?”
蕭三寶看完,寫道:“先是有客人中毒,然後又是私囤精鹽,就在剛剛,北鎮撫司的人在望江樓中抓住了白蓮教之人。”
蕭琰一看,哦謔,蕭無忌這三板斧,還是挺厲害了的嘛。
客人中毒,必然會有一部分人不明情況,聽得傳聞之後,就不敢去望江樓消費了。
私囤精鹽,這可是犯了大忌。
最後還有白蓮教的人私藏在望江樓,一下子就把望江樓變成了是非之地。
相信明日早朝之上,必然是十分精彩了。
蕭三寶突然擯住了呼吸,然後燒著手稿。
這手稿一看就不凡,燒起來,隻有微弱的青色火光,無煙無味,很快就燃盡了。
也就在這時。
張福走到了門口,敲門道:“世子爺,晚膳和熱水都備好了。”
蕭琰淡淡地回道:“嗯。”
蕭三寶在燒完稿紙之後,就隱入黑暗之中。
蕭琰上前打開了房門。
張福躬著身,雙眼卻盡力地瞄著書房內,片刻又收回目光。
蕭琰裝作是沒看見一樣,背著手,直接走出去,道:“走吧。”
張福卻躬身回禮,在蕭琰走出去之後,直起身,上前關書房的大門,卻又趁機打量著。
“吱呀。”
書房的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