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羊醫生瓦格爾
多倫小鎮坐落在中土大陸的東南角，雖然名為小鎮，卻是這一帶地域的交通樞紐，規模堪比大城市，繁華異常。
因為位置比較靠近東之群島，獸人族與人族偶爾會在東邊前線爆發小規模戰鬥，一些被獸人俘虜的人族士兵就會先運往多倫小鎮，在鎮上的奴隸市場進行初次售賣，再被二手販子們送往中土大陸其它獸人的領地。
如此重要的商業中心，自然是要重兵把守，特別是阿佐格獸人團的副首領奧蘭多進駐後，多倫小鎮的獸人守衛數量又翻了一番。
阿佐格獸人團是魔神巴爾麾下“八大獸人團”裏人數最龐大的一支，它們有著銀色的皮膚，扁平的鼻梁，鯊魚般的密集牙齒，體毛稀少，戰鬥力強悍，是獸人與女性精靈族奴隸生育出來的物種。
此刻，小鎮的城門外，一支由二十餘名阿佐格獸人士兵組成的駐防小隊正在檢查進出城門的行人，一個進城的大哥布林引起了一名士兵的注意。
“站住！你，過來，進城幹什麽的？”
大哥布林脫下帽子鞠了一躬，道：“尊敬的士兵大人，我是哥布林王多哥的屬下，奉我王的指令，先行到城裏的奴隸市場打探行情。您也知道，我們從西南邊的巢穴來一趟不容易，也想將手上的奴隸賣一個好價錢。”
說罷，哥布林向獸人士兵展示了手中的鐵鏈，鐵鏈的另一端鎖在一名身材修長的精靈族囚徒脖子上，囚徒穿著肮髒的粗麻布衫，推著一輛木質板車，車上放了一個籠子，籠子內關著一隻渾身傷口的黑色豹子，豹子閉著眼睛躺在木板上，急促的喘著氣，看樣子活不了多久了。
獸人士兵打量了一眼大哥布林，又看了看它身後的精靈族囚徒，揚了揚手，示意他們進城。
大哥布林露出欣喜的笑容，再次鞠了一躬，戴好帽子後就要進城，卻被獸人守衛的隊長叫住了。
獸人隊長緩步走了過來，哥布林隻好重新脫下帽子，露出笑容看著對方。
“你是多哥的手下？”
“是的，尊敬的隊長大人。”
“你們的隊伍呢？”
“大部隊還在後邊，大概還有六、七天左右才能到。”
“你居然能比大部隊提前這麽多時間到達這裏？”
“……是的大人，我們大部隊的奴隸太多，集體行動總是比較耗時間的。”
“後邊的兩個是什麽？”
“一個是準備賣到市場的精靈族奴隸，一個是路上抓到的野獸，因為抓捕的時候將它傷得太重，所以我王才想趕在它斷氣前賣出去，您也知道，活的野獸和死的野獸，價格相差不少金幣的。”
獸人隊長看向籠子裏的黑豹，不由眼睛一亮，這黑豹的毛發真漂亮，隻是可惜了，它已經快死了，否則收繳後獻給奧蘭多大人，自己升職就有望了。
“你倒是挺會做生意。”獸人隊長冷笑一聲，“可是多哥的生意，什麽時候由‘大哥布林’來負責了？那些紅帽哥布林都死了？”
卡仆臉色微變，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用靳燼教它的話術說道：“隊長大人，您覺得紅帽哥布林能勝任這樣的工作嗎？”
一席話讓旁邊的獸人士兵都發出了難聽的笑聲，確實，那些隻會呀呀怪叫的小矮人，智商都不怎麽高，讓它們來負責奴隸生意，恐怕多哥要虧得隻剩下褲衩了。
獸人隊長走到了靳燼身邊，粗魯的捏著他的臉端詳起來。
靳燼兩眼無神的望著前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確實像是對生活失去了希望的奴隸。
“你對這奴隸真好，還給他衣服穿？”獸人隊長有意無意的說道。它的手開始隨意撥弄靳燼身上的衣服。
卡仆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它緊張的盯著靳燼的領口位置，如果獸人隊長將粗布衣服扯開，就會看見嵌在靳燼胸口的黑晶石----石子已經和靳燼融為了一體，根本取不下來-----獸人隊長一定會升起疑心，將他們都抓起來的！
靳燼突然漲紅著臉劇烈咳嗽起來，口中還有白色唾沫湧出，看起來十分異常。
獸人隊長嚇了一跳，急忙後撤一步：“他有病？”
卡仆靈光一閃，陪笑道：“是的，隊長大人，這個奴隸患了傳染病，我王也想趕在他徹底發病前將他賣出去，所以才讓我提前趕到多倫小鎮......”
包括獸人隊長在內，所有獸人都下意識後退幾步，讓出了一個真空地帶。獸人隊長生氣道：“有傳染病還想進城？不行不行！趕緊滾，越遠越好！”
卡仆一咬牙，湊向獸人隊長，往他手裏塞了一枚金幣，諂笑道：“隊長大人，我隻是想盡快完成我王交待的任務，請您高抬貴手，讓我進城吧，這是一點小心意，希望您不要不識抬舉。”
獸人隊長心裏“咯噔”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卡仆一眼，低聲道：“這是多哥的意思？”
卡仆不知所以，卻也點點頭：“是的，隊長大人。”
獸人隊長猶豫片刻，將那枚金幣悄然塞進兜裏，揮手道：“去吧去吧，別讓人知道這個奴隸有傳染病！”
卡仆大喜，急忙戴好帽子，牽著靳燼快速進入城內。
獸人隊長看著卡仆一行人的背影，心底嘟囔道：“多哥怎麽把和我私下的生意交給一個大哥布林做？難道它現在做了八王之一，看不起我了？”
卡仆不知道的是，這位獸人守衛隊長和多哥是舊識，多哥在成為哥布林王之前也是個二手奴隸販子，和它打過不少交道。
多倫小鎮人來人往，除了二手販子，一些獸人的貴族也喜歡牽著新買的奴隸出來和朋友炫耀，甚至還有不少地下賭場，專門提供給奴隸死鬥，以此賭博賺錢。所以卡仆一行走在道路上，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卡仆故意放慢腳步，走在靳燼身邊興奮道：“艾瑞克，怎麽樣？我表現得還可以吧？”
“可以？你差點害死我們你知不知道？我問你，我教的‘不識抬舉’嗎？我教的是‘不勝感激’！”靳燼瞪眼道。
他當時差點沒背過氣兒，幸好那獸人隊長不知為何沒有發怒，靳燼隻當是對方聽不懂成語了。
卡仆聳下耳朵，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我就說我學不會吧，你非要我學這些詞語，說什麽官話都是這樣......”
見到卡仆這副模樣，靳燼反而有些不忍心了，隻好道：“算了算了，反正已經順利進來了，你說的那個白羊醫生在哪裏？咱們快去找它！”
“啊，我記得，它的診所名字很特別，叫‘資然醫館’。”
“什麽？‘孜然羊館’？”靳燼突然有些餓了。
“對，據說是‘資生自然’的意思，代表它們家的草藥材料都是從自然界獲取的，絕對原生態。”
好家夥，還是有機佐料。
靳燼甩了甩腦袋，拋去這些不著邊際的想法：“......快走吧。”
......
多倫小鎮的西北角有一條售賣藥材的街道，街道兩邊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診所和藥房，其中有一間診所的客人特別多，就是資然醫館了。
在診所裏坐診的隻有一名醫生，就是白羊醫生瓦格爾，它的臉很長，頭上有一對向後彎曲的羊角，下巴也有一戳白色的胡須，若非戴著副老花眼鏡，隻是看模樣的話，確實和動物界的白羊差別不大。
此時的瓦格爾身穿筆挺的棕色條紋西裝，脖子上掛著聽診器，正聚精會神的檢查著一名獸人婦女的胸音。交待完醫囑後，護士帶著獸人婦女去了藥房，瓦格爾伸了伸懶腰，轉頭看向窗外，天空已經黑了下來。
“格瑞絲，外邊是否還有病人？”瓦格爾朝門外喊道。
門口探出一個頭戴白色帽子的狗頭獸人，模樣和哈士奇有幾分相像，它微笑道：“瓦格爾醫生，剛才那位已經是最後一名病人了，忙碌了一天，您終於可以休息了呢。”
“是你終於可以下班了吧？”瓦格爾笑道，“快回去吧，家裏的孩子還在等你呢。”
“噢，那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我家裏的六個小崽子已經要把家裏拆了呢！我猜我的丈夫已經快要崩潰了。”
得到了瓦格爾的允許，狗頭護士格瑞絲急忙脫下白色工作服，拎起皮包搖著尾巴匆忙離開了診所。
瓦格爾習慣性的檢查了一下診所的所有角落，確認燈火都已經熄滅後，掏出鑰匙準備給大門上鎖。突然，一個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瓦格爾醫生......救命，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家人......”卡仆神情焦急道。
瓦格爾立刻緊張起來：“發生了什麽事，你慢慢說。”
“我的家人意外從高處摔了下來，身上斷了好幾根骨頭，已經昏迷不醒了，您能和我去看看嗎？”
“是獸人嗎？”
“......是的，沒有獸人比她更獸了。”
“你等等。”瓦格爾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轉身進入房間後，背著一個醫藥箱快步走了出來：“前邊帶路。”
卡仆帶著瓦格爾在逐漸昏暗的街道上穿街走巷，終於在一處偏僻的巷子口停了下來。
“她就在裏邊。”卡仆說道。
瓦格爾也沒多想，快步走進了巷子，待它的眼睛適應了巷子裏昏暗的光線後，赫然發現地上的稻草堆上躺著一隻奄奄一息的黑豹！
一個精靈族人正站在黑豹旁邊直勾勾的看著它。
“這......”瓦格爾微微一愣，很快便冷靜下來，它快步上前蹲在了莉安身邊，幫她檢查了一下傷勢，問道：“是獸靈族？”
靳燼點點頭。
“她除了斷了幾根重要位置的骨頭，內髒也在出血，如果不馬上手術，很可能會熬不過今晚。”瓦格爾說道。
靳燼有些意外的看著瓦格爾：“你願意為她手術？”
瓦格爾抬頭看向靳燼，目光炯炯：“她是病人，我是醫生，為什麽不呢？”
卡仆滿眼驚喜的說道：“我就說白羊醫生瓦格爾是個大善人，艾瑞克，我沒說錯吧？”
靳燼暗暗將手上的匕首插回了腰間，道：“我們不會讓您白白承擔風險的，我們給你金幣，所有的金幣，隻要您能醫好她！”
他們從多哥身上起獲了不少金幣，足足有一百多枚。
瓦格爾已經在給莉安包紮傷口了，頭也不抬道：“金幣的事情以後再說，先把她抬回診所。”
資然醫館是個三進院的格局，最外邊的院子和房間是瓦格爾給病人看病的，中間的院子是擺放藥材和煎煮器具的，最裏邊的院子才是瓦格爾的休息區域。
因為多倫小鎮離前線太近了，瓦格爾將它的家人都送回了白羊族的部落，隻身一人留在診所救死扶傷。
此刻，莉安被安排在了最裏邊的院子裏的一處空置房間內，那裏曾經是瓦格爾孩子的臥室，現在被瓦格爾改造成了手術室。
瓦格爾給莉安的身體做了骨骼矯正，又給她喂了草藥湯，這才滿臉愁雲的走出房間。
靳燼和卡仆圍了上來。
“瓦格爾醫生，莉安她怎麽樣了？”靳燼問道。
瓦格爾搖頭道：“她傷得太嚴重了，我目前能做的是幫她把體內的淤血清理出來，也給她喝了能夠止住內髒出血的湯藥，隻是她的傷勢隨時可能惡化，會引起多種並發症，一旦發病，很少有人能夠熬得過來。”
靳燼眼圈都紅了起來：“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比如，有沒有可以治療傷勢的魔法？”
瓦格爾搖頭道：“很遺憾，我不會那樣的魔法......”
突然，瓦格爾像是想到了什麽，剛想說話，卻又自顧搖了搖頭，隻留下一聲歎息。
“瓦格爾醫生，您是不是想到了什麽辦法？隻要能救莉安，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靳燼急忙道。
瓦格爾猶豫片刻，說道：“我聽說獸人軍團的將領在前線作戰的時候，會攜帶一種神奇的魔法藥水，能夠讓傷口快速痊愈，保住自己的命，隻是這種珍貴的藥水不是普通士兵能夠擁有的......”
靳燼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阿佐格獸人團的副首領奧蘭多，可能會有這種魔法藥水？”
瓦格爾點了點頭。
卡仆驚呼道：“艾瑞克，你不會是想偷偷潛入奧蘭多的領地盜取藥水吧？神明啊，告訴我你絕對沒有這麽愚蠢的想法！”
靳燼一拳砸在牆壁上，眼睛布滿血絲。
“為什麽不呢？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它一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