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汪家村
葉無休和江湖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城西的汪家村。
江湖疾行中，嘴裏不斷念叨。
“切莫出事，切莫出事！”
“怎麽了？”葉無休詢問。
“一村百姓，或是農夫，或是老幼婦孺，完全沒有能力抵擋一個喪心病狂的人。”
江湖不由加快腳下速度。
平時，他或者善於和人打交道，做事總是瞻前顧後。
但……江湖始終堅持一個原則。
強者應該有責任保護弱者。
倘若強者保護不了弱者，那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哪怕能力、天賦都排名人族第一，也不能叫強者。
這是他的原則，也是他的規矩。
再者長生門的理念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丈夫立於天地間，當自強不息。
這也造就了，隻要是無辜孱弱的人群，長生門的弟子都有責任保護他們。
葉無休隻是一個穿越者，他都能夠清晰感受到原主想要救弱鋤強的躁動心態。
這是一種刻在骨血中的教養，非一朝一夕可以養成，而是要經曆幾十代，甚至上百代，上千代才能育孕出來。
就像葉無休來自現代，骨血中的團結意識一樣。
毫不誇張地說，能夠屹立千年、萬年而不倒的民族，都有一種或者多種獨特的堅持。
這種堅持被稱為“民族之魂”！
兩人經過十幾分鍾的快速趕路，終於到達了汪家村。
這是一個坐落在穀地中的小山村。
全村人口不過五十戶。
總共一兩百號人。
對於一個幾十萬人口的縣城，一兩百號人，其實不起眼。
但……一兩百號生人魂魄，完全比得上入流的天材地寶。
自秦王宣布人族獨立以來，其他五族將人族魂魄視為最好的養料，其中也不乏有人族敗類。
他們披著人皮，藏著獸心，行著吃人的勾當。
葉無休現在穀地上風口，俯瞰整個山村。
山村錯落有致，依靠山穀山坡而建，整個村子呈梯田模式，一直延伸。大多數房屋都是用石頭堆砌，屋頂蓋著黑色瓦片。
兩人衝進村子。
一股刺鼻濃鬱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穀地上空籠罩著一層淡墨色。
天空陰沉得像是要掉下來。
葉無休心裏隱約有不安，可是村子裏的血腥味讓他不得不壓下這股不安。
“哈哈哈！”
一聲癲狂笑聲籠罩在山穀上空。
“出來，別裝神弄鬼的。”葉無休冷喝一聲。
一道身影先是出現在村子的最上方，隨後瞬移至兩人身前。
來人身材單薄，八字胡，一副文弱書生模樣。
江湖怒吼道:“畜牲，同為人族，竟然殘害同胞！”
“同胞？”師爺冷哼一聲，隨後質問道:“當年我落榜，奚落我、踐踏我時，我流落街頭要飯，差點慘死街頭，他們何曾把我當做同胞？
為了生計，我一個讀書人，幹起了屠夫，整日還要被他們在背地辱罵，那時，他們何曾把我當成同胞？”
“一派胡言。”
山穀上空一聲暴喝，聲音覆蓋了師爺的聲音。
一道清秀身影出現在葉無休身後。
“小七，你來了！”
師爺發出久違的聲音。
來人正是那日出現在蒙府，蒙府客卿，小七。
小七憤怒指責道:“你落榜是因為你考場作弊，熊莫為了保住你的名聲，不惜花費重金，打通關係，讓你隻是落榜，而他呢？三年來吃糠咽菜，從不抱怨！
你流落街頭，熊莫為了救你，和熊家嫡出子弟大打出手，為此被關禁閉，禁足，被熊家差點打死，他何曾怨你一句？
為了讓你有一個固定的生計來源，介紹你去做屠夫，你呢？不僅不感恩，還怨天尤人？
你枉為人！”
師爺撇撇嘴，完全沒有絲毫覺得不妥。
他甚至說道:“那是熊莫的事，和你小七有什麽關係？”
“你這個畜牲！”
小七咆哮，一張清秀的臉變得通紅，脖子上青筋暴起。
“倘若沒有熊莫，你早就曝屍街頭了，還輪得到你殘害同胞，囂張跋扈？”
“可是我依舊活了這麽久，而且活得很好，而熊莫呢？他死了，哈哈……他死了，不是嗎？”師爺兩手一攤，恬不知恥地反問。
“吱吱！”
小七雙拳打出聲響，整個身體不斷顫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師爺，腮幫子鼓囊起來。
一副想要將師爺生吞活剝的模樣。
師爺戲謔笑道:“當年的暗傷，還沒有好吧？否則我怎麽可能在縣令身邊這麽多年呢？哈哈哈……！”
葉無休眯著眼問道:“你把蒙家牽扯進來，就是為了他？”
“不然呢？”師爺嬉笑一聲。
隨後他仿佛在宣泄心中怨氣。
“當年我爺爺爭奪楚家家主之主失敗，被趕出家門，而我爹呢？真是一個廢物，沒有任何返回家族的想法，他倒是好，兩腳一蹬，四腳朝天，一命嗚呼！
我自小和我娘吃盡苦頭，為了一個饅頭，我娘竟然被惡霸欺辱，後來我娘為了讓我進私塾，不惜和那個老匹夫上床，而我就在屋外，毫無作用。
我熬呀熬，終於弱冠，我覺得以我的才情，可以生出文膽，完成科舉，最終揚名立萬。
但是呢！我娘死了，在一個那個特別冷的冬天新春中，她讓我上街去買臘肉。
可是……她一輩子，不吃臘肉的，我還傻乎乎地上街買臘肉。
於是……！在那個寒冬臘月，單親的我，變成了孤兒。
我的這些秘密，隻有他知道！”
師爺雙目通紅，繼而怒訴，“哼……！同胞？我承受這些時，你們在什麽地方？你們闔家歡樂，其樂融融。”
他伸手指著自己，眉頭一挑。
“而我呢？我需要在大年三十，用涼席裹著我娘的屍體，一步，一步地背著她，走進深山老林，用凍僵的雙手，挖出墳坑，親手將我娘下葬。
當我雙手捧起黃土，掩蓋在我娘身上的時候。
我恨天，恨地，恨所有人！
所以……我發誓，一定要讓楚家付出代價，要讓所有人付出代價。
哪怕為此！
我入魔，也在所不惜！”
葉無休質問道:“強詞奪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難，你憑什麽將你的苦難轉嫁到無辜之人頭上？”
師爺嗤之以鼻。
“我已入魔，還需要轉嫁嗎？我現在本就是披著人皮的魔！”
“這就是你恩將仇報，將熊莫陷於死地的理由？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瘋子！”
小七再也聽不下去，文膽爆發，一生書生意氣化作漫天梵音，直衝師爺。
師爺輕蔑揮手，一身妖豔紅色魔氣搭配上那羸弱身材，宛如地府放出的惡魔。
“當年我以尋常人之身，就能將你算計至重傷，至今無法恢複，真是蜉蝣撼樹！”
“嘭！”
空氣中傳來悶響。
小七的身體還沒有靠近師爺。
便被師爺一擊打飛。
“噗！”
小七躺在地上，吐出黑血。
師爺指著小七笑道:“你連我三尺之身都近不了，還惱羞成惱？你和楊仲世一樣，愚不可及。但是他比你聰明，他知道用他的命，換我的命。”
隨後他歎了一口氣，似在惋惜，似在感懷。
“可惜……！你們的命都太賤，都是一些庶出子弟，你們的命不及富貴巷中，整日撿垃圾吃的一條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