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回來的真的是人嗎

為什麽一定要住在那種地方呢?

說得就跟我知道答案一樣。

爺爺是在幹部的崗位上退下來的,尤其又是特殊崗位,退休工資高到難以想象。

雖然不知道二叔在做什麽工作,但他們兩口子肯定有存款,三叔是有正經工作的,聽說跑銷售的話平常收入也不低。

總的來說,他們這一大家子完全有能力搬出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住在這老樓裏肯定不是因為經濟方麵有困難。

“你是不是在想嬸子的話是什麽意思?”

從洗化店出來,童燕燕就迫不及待地對我說,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你爺爺那棟小樓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吧?”

“是說幾十年前發生過凶殺案吧,我已經聽說了。”

童燕燕聽著我的話,臉上很明顯湧起了失望的表情,不過她可能也想不到,身為這家的孫子,我竟然是從別人寫的小說上得知的這一切。

其實我本來是想找機會問一問家裏人的,但似乎現在沒有什麽很好的機會,也沒有什麽合適問的人。

“聽說那個死去的女人靈魂仍舊徘徊在小樓裏,我小時候還跟小夥伴想進去探險呢。”

童燕燕雖然有些因為我早就知道從前的故事而產生錯失主場的失望,但很快又開始想辦法找補。

“所以呢?你們進去了嗎?”

童燕燕被我懟的一愣,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被你爺爺給趕出來了,還被家裏臭罵了一頓。”

我就知道,去別人正在生活的房子裏探險,也太沒有禮貌了。

“所以你住在裏麵有沒有察覺什麽異樣?能不能跟我講講?我真的很喜歡這樣的故事!”

童燕燕的思維非常跳脫,情緒同樣也是,臉上的表情幾乎是一瞬間又換成了期待。

異常嗎?

我心說那可太多了,這地方簡直處處都是異常,我看你也挺異常的。

不過畢竟是我的家人,我還是不太想把家裏發生的事情講給外人,便搖了搖頭,

“讓你失望了,那就是一個普通的房子,我們也就是普通的一家人。”

“這樣嗎?”

童燕燕的臉上沒有再展現出失望,反而露出了一副更加興奮的表情,

“果然隻有你自己覺得。”

我一挑眉,就算是再傻也能聽出來她話裏有話。

“你什麽意思?”

“你爺爺他們之前發生的意外,看你的樣子就不知道吧?”

這她還真說到點子上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爺爺他們發什麽了什麽意外,也不清楚母親知不知道。

但從爺爺現在坐輪椅看,中間肯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見我一直不說話,童燕燕就默認我想聽下去,一邊在前麵蹦蹦跳跳的帶路,一邊繼續說道,

“大概有十年了吧,聽說你爺爺一家人出去旅遊過一次,之後在外麵出了車禍。”

據童燕燕講述,很多年以前,我爺爺一家其實沒有那麽反常,當時二叔跟三叔都有工作,每天像是正常的上班族一樣開車進進出出。

大概十年前,他們舉家出行一次,是由三叔開車的自駕遊。

當時負責采購全家所用的食品跟生活用品的二嬸性格也要比現在開朗,還跟經常去的蔬菜店老板娘聊起,他們要出去一個月。

結果後來,他們足足過了半年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我爺爺已經坐上了輪椅。

聽說是在外麵出了車禍,爺爺的傷情最重,以後都要靠著輪椅生活了。

本來認識他們的人也沒覺得什麽,就是挺替老爺子惋惜,但是後來,之前熟悉的人慢慢都感覺出,這家人似乎越來越反常了。

從外地回來之後,二叔就不再出門工作,整日窩在家裏不見人影。

也不光是他不再去工作,全家除了要上班的三叔,基本上就沒人再出門。

二嬸采購食物的行程也變成了定期,而且對人的態度越來越冷漠,最後已經到了非必要不交流的地步。

本來就陳舊的小樓,也因為這一家人的反常行為,逐漸變得陰氣森森。

本來就因為爺爺脾氣臭,肯上門的人就不多,此後大家更是都躲著走。

我發現了一個問題的關鍵,於是問童燕燕,

“既然我爺爺他們基本不跟外人有來往,你又是從哪裏知道這麽多事情的?”

總不能是特意去調查的吧,十年前她應該還是個小學生吧?哪裏來的這麽大本事。

想一想我上小學的時候,根本注意不到這麽多關於別人家的信息。

“那是因為我爺爺啊,”

童燕燕回答道,

“我爺爺當年也在鐵道部工作過,算是你爺爺的徒弟。”

童燕燕的爺爺當年在鐵道部,因為年紀小又手笨,經常被身邊的同事欺負奚落,又因為是附近村裏招上來的臨時工,免不了被從城市調派下來的正式工人瞧不起。

我爺爺其實從年輕時就麵冷心熱,他看不過去,主動幫了一次忙,從此被童燕燕的爺爺感激上。

他們也算是幾十年的交情,尤其是在鐵道部撤出,別人都搬走隻剩我爺爺一家之後,童燕燕的爺爺跟他更顯親熱,經常上門拜訪。

在爺爺受傷之後,童燕燕的爺爺是第一個來探病的,當時竟然被一向老實熱情的二叔給擋在了門外。

她爺爺此後不死心又來了幾次,最後終於見到了爺爺,卻覺得他情緒很不對。

一開始是以為他因為受傷癱瘓而受了打擊,後麵結合全家人的反常態度跟行為,童燕燕爺爺是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不小心表現了出來,從此就徹底被拒之門外。

關於一家人的反常行為,童燕燕爺爺冥思苦想了很久,終於得出一個離譜卻能解釋現狀的結論。

“我爺爺說,從我爺爺的狀況來看,那場車禍肯定很嚴重,你叔叔嬸嬸不可能毫發無傷,”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們其實已經死了,他們此後的狀態,你能明白吧?”

童燕燕轉頭看向我,臉上沒有了玩笑的俏皮表情。

而周遭這討厭的風像是故意一般突然吹起,竟然在盛夏的中午給我的脊背帶來些微涼意。

童燕燕這是什麽意思,她是說我所見到的家人們,其實是一群死了十年的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