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你還真是蠢得可以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發現廚房裏竟然有叮鈴哐啷做飯的聲音,過去一看,看到了二嬸的背影。
“二嬸?你好些了?”
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本來以為還是跟以前一樣得不到搭理,沒想到二嬸沉默了一下,在轉頭準備走的時候,突然開口了,
“昂,睡了一天,基本就好了。”
聽著二嬸的回答,我還有些受寵若驚,想了想難不成是爺爺那神奇的“方式”真的有效,這也許真的是個跟家人拉近關係的機會。
於是我擼了擼袖子走進廚房裏,“二嬸,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哪裏用得著勞動你大駕。”
果然,二嬸還是那個二嬸,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陰陽怪氣。
“那,那好吧。”
我癟了癟嘴,默默地走了出去。
餐廳跟廚房離得很近,我坐在餐桌旁邊的座位上,能清晰地聽見廚房裏每一個碗碟碰撞的聲音。
直到爐灶跟鍋裏的咕嚕聲停下,我聽見二嬸再一次開口了。
“鵬飛,二嬸有件事想問問你。”
二嬸一邊說著,一邊端上來一份早飯,帶熱氣稍稍散去,能看見碗裏的是精致的手工小餛飩。
“二嬸,您,您盡管說。”我趕緊接話。
“鵬飛,你爺爺手裏有金條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果然,二嬸今天態度一反常態,也是衝著金條來的。
天啊,為什麽都覺得我會知道些什麽!
“二嬸,你,你幹嘛要問我這個啊?”
“你這幾天,天天中午被老爺子叫進房間裏去,你們爺倆沒說些貼心話?”
二嬸的想法,跟三叔是一樣的。
“其實爺爺就是看我平常太閑了,叫我去給他房間打掃衛生,”
“我們倆一直也沒說什麽,爺爺困了想睡午覺就讓我出來了。”
“是嗎?”二嬸也是意料之中的不相信。
“我這兩次在爺爺房間裏也就待個半小時,二嬸覺得半個小時我們能幹些什麽?”
我反問二嬸,她既然觀察到我這幾天中午都會去爺爺房間,估計也在暗中觀察我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二嬸跟二叔總是喜歡窩在自己房間裏,反正在我在的這些天裏,他們除了每天三餐會來餐廳吃飯之外,我基本是見不到他們的身影。
但,雖然沒有理由,我總是隱隱覺得,二叔跟二嬸雖然總在房間裏,但眼睛卻能看到小樓裏的每個角落。
“沒有就算了,叫你爺爺來吃飯吧。”
二嬸的表情摻雜上了一絲不自然,直到她轉頭回廚房,我才突然反應過來,剛剛的我,是不是也在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二嬸?
似乎我們這一家人,這流淌著龐家血脈的人,在某些時刻都會露出這種冷血蛇蟲一樣的姿態。
還真是,令人討厭的血脈啊,即使我表麵上姓展,即使我從來沒有跟他們生活在一起過。
二嬸回廚房繼續盛餛飩,我聽她的話去叫爺爺來吃早飯。
今天我起得特別早,所以整棟小樓裏似乎隻有我跟二嬸在活動,其他人還在睡夢中。
我去了爺爺房間,擔心貿然敲門會驚醒他,上了年紀的人受不得驚嚇,於是輕輕敲了兩下門,衝著屋裏喊了一聲,
“爺爺?”
“進來。”
爺爺的聲音很沉穩,聽上去不像是剛剛被叫醒的樣子。
我推開房門,突然想到爺爺房間的門似乎從來不鎖,畢竟他本就行動不便,再多鎖一道門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添麻煩。
這麽想來,在牆壁上出現人影的那天晚上,我跑出去叫不開爺爺的房門,果然是幻覺。
爺爺的房門,明明摁住門把手一推就開了。
我進去的時候,爺爺已經從**坐了起來,正在給自己穿上衣。
見我進來,便很自然的招呼我,
“過來幫忙。”
我應了一聲,趕緊過去,雖然從前沒有幹過伺候人的事情,但想來也不是很難。
老年人體虛畏寒,尤其爺爺自從受傷之後,身體情況也不是很好,所以盛夏裏穿的也是長袖的襯衣。
我幫他穿好上衣,掀開被子本想幫爺爺脫掉睡覺穿著的秋褲,結果被爺爺阻止了,
“直接套著這一層再穿單褲就行,我年紀大了身體比不上你們,大夏天的也得穿的保暖些。”
我點了點頭,心想也是,畢竟爺爺的雙腿平常沒有辦法活動,稍微一受寒,估計會比我們正常人更難受。
“聽你媽媽說,你有哮喘病,身體也不好,平常也注意著點兒,多穿衣服不要亂吃東西,”
我一邊給爺爺穿著衣服,一邊聽爺爺說,
“你要是在我這裏有個三長兩短,你媽能來把我這房頂給掀了。”
“倒也…沒有這麽誇張吧。”
我小心地回答著。
“手指這麽涼,這幾天有不舒服?”
爺爺直接忽視了我的回答,繼續說著自己的話題。
“沒有。”我給爺爺穿好了衣服,低下頭去回答。
“我從小就這樣,手腳容易發涼,等到了中午就好些了。”
明明好像是關心的話,但聽著這話從爺爺口中說出來,我滿心都是緊張,好像自己做錯事一樣。
終於給爺爺穿好衣服,我過去把輪椅推到床邊來。
爺爺的床跟輪椅似乎都是改製過的,輪椅的把手可以放下去,椅麵跟床沿的高度完全一樣,放在一塊兒甚至有些嚴絲合縫。
“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傻。”
爺爺看著輪椅,卻沒有坐上去。
“啊?”我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又罵我傻。
“明明有時候也顯得挺精明,但大多時候,都傻得讓人忍不住擔心。”
爺爺繼續說著,衝著輪椅的輪子使了個眼色。
我這才明白過來,我又忘了把輪子上的鎖扣給扣住,要不然的話,爺爺一坐過來,就會把輪椅給碰歪。
我尷尬的咧了咧嘴,趕緊蹲下身把卡扣給扣好,這才起身扶著爺爺上輪椅。
這一次,爺爺沒有推開我伸過來的手,順著我的攙扶坐上了輪椅。
不過很顯然,爺爺不太習慣被人攙扶,我也不是很會扶人,在攙扶他的時候,還差點溜手把他給摔出去。
爺爺無奈地歎著氣,
“你果然是,蠢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