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我還能活多久

“……逃?”

我感受著後背蔓延開的涼意,在盛夏天裏打了個寒顫。

“是它跟你說的,快逃。”

薑奶奶似乎緩過來一些,大喘著氣兒又對我說。

“它?它是誰?”

我幫著童燕燕把薑奶奶從地上扶起來,扶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你們看見什麽了?難道真的有什麽東西出來了?”

薑奶奶這會兒說不上話來,我便著急地看向童燕燕問。

“不知道啊!”

童燕燕滿臉驚恐,但眼底深處的懵圈不是裝的,

“我什麽都沒看見啊,隻要薑奶奶好像是從你身後看見了什麽,被嚇得不輕。”

我再次看向臉色慘白的薑奶奶,剛才的她還是一個麵色紅潤神采奕奕的老太太,這一會兒的工夫,像是受了大刺激一樣。

童燕燕經常來找薑奶奶玩兒,對她家比較熟悉,所以我讓她先去找茶杯給薑奶奶倒點水喝。

薑奶奶坐在沙發上,幹咳了一聲,終於緩過了這口氣兒,能看著我說,

“我不知道它是誰,但它一直在對你說快逃,後來應該是感覺到我們注意到它,所以就改成對我說,”

“但我感覺,它應該還是想讓我轉達給你。”

我聽著,簡直要控住不住渾身想發抖,滿腦子都在想,這可能嗎?這比我看過的小說還離譜。

“薑奶奶,你能跟…跟那什麽玩意兒對話?”

“不能,”薑奶奶搖搖頭,

“對話是做不到,我隻能感覺到它的意思,怎麽說好呢,嘖……”

薑奶奶嘖了一聲,舉了一個例子跟我解釋,

“我們平常的活人,跟它們這種存在,就像是坐在兩趟火車上的乘客,”

“正常情況下,兩趟車上的人隔著一層車皮誰也見不到誰,但在兩條鐵路機緣巧合交匯的時候,可以通過列車員短暫傳遞一下要說的話。”

按照薑奶奶這個意思,身為神婆的她,就是這為兩趟列車上的乘客傳話的“列車員”。

但,總還感覺哪裏不對勁。

童燕燕端了一杯熱茶過來遞到薑奶奶手裏,把我心中這種隱隱不對勁的感覺說了出來,

“不對吧奶奶,如果要形容成列車的話,那也應該是我們人做的這一趟感覺不到鬼坐的那一趟,他們可是能聯係到我們這邊哎!”

對了,就是這個意思!

那些身份不明的靈魂,可都是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注視著我們,也許“鬧鬼”什麽的,有時候也不是他們想要嚇唬我們,而是想對我們表達什麽,像我們這種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根本理解不了。

如果這麽說的話,人死後真的會變成鬼魂,隻能看到人類,卻沒有人類能感知到自己,是一件非常寂寞痛苦的事情吧。

怪不得有些罵人的話,都會詛咒對方死後不入輪回,遊**世間。

“薑奶奶,那你看見的那個‘它’,是個什麽形象?”

帶著疑問,我向薑奶奶問道。

“呃?形象?”

薑奶奶遲疑了一下,好像是我用詞是在不太接地氣兒,於是改口說,

“就是它長什麽樣子。”

薑奶奶想了想,很遺憾地對我說,“這很難感覺到,但跑不脫是個人影,或者現在應該說它是個鬼影。”

是個人啊……

讓我“快逃”的人會是什麽人,又是因為什麽讓我“快逃”?

這個“逃”,是指逃出我現在正處在的薑奶奶家,還是讓我逃出正在住的爺爺,還是幹脆就逃出這個地方,離得越遠越好。

“那薑奶奶,您知道這個‘快逃’表達的是什麽意思嗎?”

童燕燕幫我問薑奶奶。

“這……我說不好,可能也沒什麽深意,就這個意思呢,”

薑奶奶思考著說,同時看向我,

“你最近身邊有遇到什麽危險嗎?”

我撓了撓腦袋,“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能有什麽危險,而且我身邊都是家裏人,也不會有人要弄我吧?”

“這不一定,”

薑奶奶搖搖頭,“想想那年我師傅對你爸爸的評價。”

我哽了一下,確實,跟當年事情聯係起來考慮的話,難道說我爸真的是家裏人害死的,而下一個被下手的人會是我?

靠,為什麽啊,我跟我爸除了長相之外就沒有什麽相像的地方,有什麽理由殺了他還要滅我的口?難道就是因為他是長子我是長孫嗎?

我一顆心髒緊張得如同在打鼓,同時心中又產生了一個想法。

這個大晚上出現在牆壁裏見我,現在又附在我身上讓我快逃的人,會不會是我爸爸?

他不如輪回的原因,是還沒有找到那個害他的人,還是為了保護他那傻兒子不要被糊裏糊塗的害死?

腦海中一浮現出我父親的形象,那種對“神秘來賓”的恐懼感就漸漸散去,眼眶逐漸變得熱熱的。

“你怎麽考慮?”

童燕燕往我這裏湊了一下,壓低聲音問我,

“要不你就聽薑奶奶的,呃,或者應該說聽這位好心鬼的,畢竟你媽媽隻有你了,你賭不起意外。”

是啊,我想起了還在外地忙碌工作的我媽,要是我跟我爸一樣,因為一場看似意外出點兒什麽事兒,她後半生還怎麽過下去。

可越是深入,我越是不想退出了,就像是中毒的人,明明知道繼續下去會麵臨危險,但仍舊抱著一絲絲的僥幸去想萬一再繼續下去,就能以毒攻毒獲得新生呢?

我已經知道了這麽多事情,故事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雖然我還有退路,但我怎麽能就此退出?

也許前麵擺著的,就是我父親離世的真相。

“我還不想走了,”

我輕聲對童燕燕說,

“我們已經到了這一步,掉頭離開不就顯得太慫了,”

“我想查下去,不管是當年舊案的真相,還是我父親離世背後的隱情,我都想查下去,”

“哪怕我什麽都做不到,但這輩子身為他的兒子一場,總得知道曾經究竟發生過什麽。”

童燕燕聞言拍了拍我的肩膀,衝我豎起一根大拇指,

“可以,我收回之前對你的評價,你是個漢子。”

“不過,在此之前嘛,我得先確定一件事。”

我說著,轉頭麵對薑奶奶,

“那個,奶奶啊,你看我還能活多久,不像是會輕易被人弄死的樣子吧?”

“喂,你先去給自己上個‘保險’是吧!”童燕燕在我身後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