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活在愧疚之中

施工從地底挖出什麽東西,並不是什麽很稀奇的事情。

畢竟泱泱中華曆史豐厚,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發生過故事。

但當年鐵道部在施工的時候挖出了什麽文物,似乎隻是傳言,甚至在這個地區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傳言。

畢竟當年鐵道部的工作很多都算是秘密,很多消息都不會外傳的。

如果是真的,既然鐵道部沒有帶走這些東西,是不是說明其實也不是什麽值錢或者有研究價值的文物,隻不過是一堆年歲不長的破銅爛鐵而已。

不,或許也可以往陰謀論的方向想,當年這些東西沒有被帶走,而且還被封在了牆壁裏,是不是有人想趁著消息閉塞,悄悄將其占為己有?

不管當年是因為哪種原因被留下,現在三叔非常確認,二十年前小樓重新裝修的時候,爺爺就是從其中挖出來了東西,而且還秘密藏了起來,連自己的兒子們都沒有告訴。

“就算隻是民國時代的一些老物件,放到現在也能值不少錢嘞。”

三叔說道。

我站起身來,敲了敲我身邊的牆壁,

“三叔,感覺這房間的牆也不是很厚啊,裏麵能藏住什麽東西嗎?”

“那是因為這裏重新裝修過啊,”三叔也站起來,在房門那邊牆上敲了敲,

“我記得當時好像是從這裏取出來的東西。”

說起這個來,我想到了爺爺第一天晚上問我的問題。

“三叔啊,這個房間就是二十年前那次裝修的時候改建的嗎?它以前的時候應該跟樓上走廊盡頭的那些大房間是一樣的吧?”

“昂,這些聽說這些大房間原先都是會議室跟活動室,”三叔回答我,

“不過一樓的房間改建不是那時候弄的,在我小時候它就是這樣了,”

“聽你爺爺說是很多年前鐵道部的人逐批撤走,所以後來這裏人少了,用不著這麽多大房間,就有領導下命令改建了一樓的會議室,讓走廊變得更通透。”

“很多年前嗎……”

我嘟噥著,也看向門外的方向,當然現在房門關著,隻能看到沉悶的門板,

“那領導可真有夠閑的。”

“領導不都這樣嗎,”三叔聳了聳肩,“反正活兒又不是他們幹,每天都知道梗著個腦袋想一出是一出。”

看來三叔平常的工作也不好混啊,提起“領導”這個詞來就一肚子怨氣。

不過三叔更在意的還是我剛才提起的櫃子,

“哎,鵬飛啊,你之前說的那個櫃子,具體是什麽樣的啊?”

“這個嘛……”我故意遮遮掩掩,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反問回去,

“那三叔,你說的那些財寶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能不能放進櫃子裏啊?”

“你這不廢話麽,”三叔失望地縮回腦袋去,

“我要是知道到底什麽樣,我還用來跟你說這些嗎?”

哦,現在確定了,合著三叔除了知道爺爺當年從牆壁裏取出了一些東西之外,其他是什麽都不知道。

“大概,比一般的床頭櫃還要小上一些吧,”

我一邊說著,一邊衝三叔比劃了一下從爺爺房間見到的櫃子的大小,

“感覺也放不下多少東西的樣子,就算真的有古董,也沒有多少吧。”

“那萬一都是金條呢?就算隻是個小櫃子,裏麵要是滿滿都是金條的話也大發了。”

三叔看著我的比劃激動地說。

“這……金條應該不會從地底下挖出來吧?”

“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啊,反正老爺子每天都會叫你去他房間裏收拾東西,你找個時機看看裏麵是什麽唄?”

我迎著三叔的目光,內心的壞心眼突然就提溜轉了一下,

“三叔啊,如果裏麵真的是金條,你打算怎麽辦?”

“這……”

三叔臉上的神情閃過一絲明顯的猶豫,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當然是咱們爺倆以後用它們去吃香喝辣啊。”

聽上去像是要悄悄弄來之後分給我一些似的,且不是能不能順利從爺爺那裏弄到手,就假設真的弄到了,要說分給我……

我的心裏冒出一個女主持人帶著笑意的聲音,

“真的嗎?我不信。”

“不過今天這些話,你可千萬不能跟你二叔說昂,要記住還是咱們爺倆最親。”

三叔見我一段時間不說話,不放心似的囑咐我一句,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明明是親兄弟,為了一份根本就不清楚具體是什麽的財寶,像是在搞諜戰一樣,互相之間還能算得上是兄弟嗎?

我想到了我從未見過麵的父親,如果今天他仍舊活在世上,也會惦記被爺爺藏起來的這份秘密財寶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三兄弟之間,會是怎樣一幅場景?

“三叔,如果今天我爸還在世的話,你還會把這些告訴我,或者告訴我爸嗎?”

我歎著氣,忍不住問三叔。

三叔聽我提起我爸,表情愣怔了一下,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一向不喜歡假設,畢竟假設永遠是假的,我現在不管回答你什麽都可以,畢竟不用負責任。”

三叔畢竟還是長輩,擺出了一副教育我的口氣,而且說的話還真的挺有哲理的樣子。

“也是,假設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不管假設什麽,死掉的人永遠不會再活過來。

“三叔,你以前,跟我爸關係好嗎?”

三叔第一眼見到我時激動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那一刻他眼神中飽含的感情我能清楚的感受到。

而且每一次提到我父親,三叔總會表現出異樣的神情,那種真情實感痛心又懊悔的感覺,我以前隻從我媽那裏見過。

我這話就有些後悔了,因為這話像是實實在在地刺痛了三叔。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是那種夾雜著痛苦的悲傷,

“好不好的……反正大哥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我倒是從我媽那裏聽來過,當年我爸出意外的那天,本來是想叫著三叔一起出門的,畢竟那天是周末。

但好巧不巧,三叔的學校臨時有事,把他給叫了回去,那天便成了我爸獨自一人開車出門。

三叔是覺得,如果那天有他陪著我爸的話,也許就不會出那場意外了嗎?

這麽多年,三叔也是活在愧疚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