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國子監插班生

不知是否有人在背後使了把力,禮部和國子監這回的辦事效率那是相當之高。

隻不過兩三天時間,一切流程全部走完,然後相關的文書誥身,以及配套的國子監學生的衣帽服飾,都被送到了黃府。

既然一切已成事實,黃鳴隻得接受,選在九月二十這天,帶了小書童羽墨,便直奔國子監而去。

真要論起來的話,去國子監比去鎮撫司還是有一個好處的,那就是離家更近。

國子監和黃府一樣,同在北京北城,而且與黃府所在的仁壽坊隻隔了兩個坊,乘坐馬車,不到半個時辰,便可順利抵達。

辰時末,也就是後世的快到早上九點,黃鳴終於來到這位於安定門旁,文廟之側的國子監前。

站在高高的階梯下仰望這座大明邊緣學府,黃鳴也不得不說,光論賣相,這兒還是相當不錯的。

恢宏肅穆的大門背後,是連成一片的氣派建築,光是門口那兩隻石獅子,就比不遠處順天府衙門前的那兩隻要大出一輪去了,門臉更是比之順天府衙門寬闊了一倍不止。

“不愧是大明朝的最高學府……真論起來,它的地位還遠在後世的清北之上呢。”黃鳴嘀咕了一句。

隻可惜,那都是過往的榮耀了,現在的國子監,幾乎沒有任何的存在感。

“走吧,咱們進去。”黃鳴很快定神,招呼一聲,便帶了羽墨一起登上階梯,很快穿過敞開的大門,直入國子監中。

真進入其中後,黃鳴愈發肯定自己之前的論斷,這國子監確實沒有任何榮耀可言,甚至連一般地方的縣學都比這兒更加正規。

雖然這兒的硬件設施要比地方官辦的學校強上許多倍,那一座座講堂遠遠看著也是美輪美奐,氣派萬千。

但是,真正的學府該有的讀書氛圍,卻是半點都不存在。

不見有學生捧書,也不見有講師教授進入某間講堂,甚至連書聲都未聞半句,隻有一陣陣吵鬧喧嘩之聲,不住從一座座的課室講堂中隨風飄出,就差突然有人從裏頭跑出來,鬧上一番了。

這時間,這場麵,放到後世的中學裏,那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了。

而在國子監中,卻未見有任何一人出麵管理,就好像這兒除了那幾個在廣場邊談笑的奴仆,以及灑掃的下人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咳咳。”

一聲咳嗽自身後響起,黃鳴趕緊回身,就見一位四十來歲的青袍官員已走到身旁,微笑打量著自己:“尊駕是……新近來國子監的學生?”

“正是,新生黃鳴見過大人,大人是……”黃鳴忙拱手施禮,自報家門。

“我一猜就是你了,走,隨我去後邊公房。”這位笑嗬嗬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才又補充一句,“本官翰林院修撰張璧,也是這國子監中的博士教諭。”

“原來是張老師當麵,學生有禮了。”黃鳴又趕緊再度施禮,然後才跟了對方,一路往深處走去。

從對方的自我介紹中,黃鳴也能聽出一些東西來。

顯然對張璧來說,翰林院修撰的身份可比國子監老師的身份要重要得多了,而這必然是普遍現象——此處的官員講師什麽的,應該都在其他衙門有著職缺,自然更不會拿這兒的差事當回事。

事實也正如黃鳴所料,當他隨張璧進入後堂的公房時,便瞧見有五六個相似打扮,顯然也是國子監講師教諭之類的官員正坐那兒。

他們或品茶,或賞著字畫,議論談笑,完全沒有打算去管一管前頭那些吵鬧學生的意思。

倒是看到黃鳴三人進來,好奇打量著他,又有人笑道:“崇象兄,你今日可來得有些遲了。這位是你家子侄麽?”

“嗬嗬,慚愧,翰林院裏有事耽擱了。”張璧笑著回道,“這位就是朝廷剛安排入咱們國子監的新學生黃鳴了。”

“你就是黃鳴?”眾官員都有些好奇地打量起黃鳴和身旁的羽墨來。

這些人雖然對他之前所做下的事情並不算了解,但對其身份,以及乃是由皇上和首輔楊大人一並決定送來國子監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的,自然都充滿了好奇。

黃鳴對此自然表現得落落大方,笑著再度團團施禮:“學生黃鳴見過各位老師,今後還望各位不吝賜教。”

羽墨卻顯得有些局促,手足無措,隻能跟著彎腰施禮。

他這番作派,卻讓幾名官員一陣失笑,不過口中還是答應了聲:“這個自然。”

“祭酒大人不在麽?”張璧望了望左右,又問道。

“是啊,今日部中有差事,祭酒大人自然先忙那邊。”

“那黃鳴在此的安排?”張璧倒也熱心,此時有些為難道。

立刻就有人笑道:“這個簡單,文書什麽的之前都已經辦妥了,無非就是安排他進哪堂而已,咱們這兒定了,到時跟祭酒大人說一聲便是。”

張璧也知道國子監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便不再糾結:“也好。黃鳴,你可曾進過學,可有表字?可曾治什麽經典?”

眾人聽他問得仔細,都再度失笑。

黃鳴則隻能老實道:“沒有,我沒學過什麽四書五經,隻是認得字而已……”

對,隻是認得,拿毛筆寫可就不會了,就算寫出來,恐怕你們也不認識。

張璧倒也不是太在意,顯然國子監的生源就是這般不堪:“字是識得的?你今年幾歲?”

“十六。”

“既如此,那就安排你去玄字堂中先學上幾日看看,如何?”

張璧說著又解釋了一句:“咱們國子監中現在的學生分於天地玄黃四堂,乃是按照讀書功底來分的。

“黃字堂中多是未開蒙,不識字的孩子,你應該比他們強些,便去玄字堂跟著從論語等書讀起,如何?”

“一切聽憑張老師安排。”黃鳴答應一聲,心中卻是苦笑。

自己這個插班生得跟著那些沒底子的差生一起上學,這真是穿越一場未曾設想的道路啊。

“那我帶你過去。對了,你叫我張先生即可,老師這叫法,我擔待不起。”

“是,謝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