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險象環生一
“阿斯卡爾軍事由巴利諾少將全權負責。總司令部擬於下午十四點對拉戴特敵軍發動總攻，普萊頓部便宜行事。”
巴利諾的眉頭一鎖，暗忖：“杜恩總司令給我的命令非常明確，但對普萊頓上將的指示卻含糊其辭，總司令到底對我攻打伊利亞的提議是什麽態度呢？算了，普萊頓上將跟隨杜恩多年，肯定能明白總司令的意思，我隻管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吧。”
巴利諾計議停當，下令留下十艘巡航艦接應普萊頓，其餘四百八十艘巡航艦一齊迎擊地球軍。
巴利諾天性勇武，既然受命全權負責阿斯卡爾軍事，自然主動進攻。他向配屬的第五十八支隊司令赫倫特準將麵授機宜，然後親率本部第十和第十一兩個支隊向停泊在第六行星上空三百萬羅裏軌道的地球軍殺來。
厄爾登級巡航艦的外形雖然滑稽可笑，然而性能著實優越。兩個支隊的三百二十艘戰艦不多時已衝到地球軍陣前。
“軍容嚴整，艦隊運作井然有序，確實是精兵，難怪烏魯卡利八小時就已陷落。”地球軍獨立第一縱隊司令讓.弗朗索瓦.奧什少將由衷感慨道。不過他湛藍色的眼中毫無懼意，反而顯得興致盎然。
三年前，奧什在墨爾特裏——多裏拜建立奇功功，數月後就以不滿三十歲的低齡升任少將縱隊司令，次年又轉任統轄四個支隊的獨立第一縱隊司令至今。
“一上手就氣勢洶洶，敵軍主將真夠勇猛的。”政委謝爾蓋.格奧爾基耶維奇.尤先科準將應和道。
這位四十出頭的烏克蘭人雖然沒有突出的軍事才能，但為人慷慨豪邁，擅長安撫人心，督勵士氣，對奧什來說，是個十分稱意的政工副手。
羅亞時間十點五十分，地球時間二十三日二十一點四十五分，羅亞軍率先開火。兩個巡航支隊，三百二十艘巡航艦自上至下列成六列橫隊，六百四十門五百千瓦主炮從不同角度三發齊射，柱狀的離子光束組成一片光幕，將熾熱的能源潑向地球軍。
地球軍頭陣是羅伯特準將的第十六巡航支隊，一百七十艘納爾遜級巡航艦采取疏散的漁網陣，有條不紊地閃避密集的光之長矛。多數戰艦隻被掃了一下側舷的防護罩，爆出一片粲然火花，艦體一時間劇烈搖晃，但不影響正常操作，外壁未穿，損害不大。
默西塞德II號卻成了少數不幸者之一，左舷挨了一下還不打緊，但艦橋被另兩道光束打個正著，防護罩承受不住，產生了龜裂，沒有完全被偏導的部分能源在防護噴槍打開之前，從直徑一米的破孔湧入內部飛散，泛起殺戮的亂流。艦長亨利少校前胸被一道碗口粗的光束掃中，血肉皮骨瞬間被巨熱燒焦，登時斃命。通訊長卡拉科尼斯中尉的頭顱被一道細光從太陽穴至下顎貫穿，悶哼一聲，也告別了人世。中山良治中士沒有被光束擊中，但一點都談不上幸運，艦壁的殘片被巨大能量掀起的強氣流吹動得象巨大的飛刀一般將他齊腰斬斷。臨終前，他雙眼翻白地看著已不屬於自己的下半身，猙獰恐怖的神情永遠在他臉上定格
防護噴槍還算及時填補防護材料，填補了被擊穿的空洞。導航長韋斯利中尉計點人數，艦橋二十八名成員陣亡過半，餘者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燒傷和割傷。韋斯利聯係到在後備指揮室坐鎮的副艦長克裏根上尉，克裏根上尉當即接任代理艦長，下令送傷者去醫療室救治，從各部門抽調人員充實艦橋。
高加索IV號更加不幸，頂板連中兩炮，底版又同時被一炮擊中，防護罩雖然勉強承受住了打擊，但龍骨無法承受瞬間的巨大雙重壓力，產生扭曲。全體船員竭盡全力也無法避免戰艦陷入無規則的“狂奔”，就象搖搖機裏的彩彈一樣被顛來簸去。難以正常運作的戰艦想暫時轉移到全隊後方，可在敵軍連續不斷的密集炮火打擊下根本辦不到，最終又連中四炮，防護罩再也無法支撐，最終化為閃光包圍的火球，全艦隻有十餘人乘坐密封艙逃生，其他人盡數罹難。
“開戰二十分鍾，我軍六艘戰艦被全毀，十一艘負傷。”
羅伯特準將聽到副官馬克斯中尉的報告，不禁咂了咂舌，暗想：采取了有利規避的隊形，被羅亞人炮轟二十分鍾，就造成了百分之十的損害，敵軍的攻勢好猛！
羅伯特下令全隊向四周分散，形成漏鬥形縱深隊型，讓出中間給羅亞軍通過，再開動所有炮火還擊。
巴利諾見狀，暗道：正合我意！立即催督兩個支隊全體向地球軍陣中衝殺。
羅亞軍的數量，速度都在地球軍之上。羅伯特雖然采取了最適合的應敵策略，但也隻能延緩，而無法阻止巴利諾的衝鋒。
奧什在旗艦華盛頓號宇宙航母的艦橋指揮席上，看著戰術電腦顯示的戰況示意圖，神色自若，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掛在頸間的吊墜，笑道：“很好。第十輕裝支隊和二十一巡航支隊開進，旗艦一起出動，準備應戰。”
參謀長德米特雷斯庫準將忙道：“司令官還是留在這裏坐鎮全局，火線就交給我或卡特副司令吧。”
奧什輕快，但堅決地拒絕了參謀長的提議：“阿德裏安，如果隻要和敵軍對抗，你和馬克就足夠了。但我還有下一步棋要走，必須讓敵軍的炮火能找到我。”即使在戰時，隻要沒有上級在場，奧什總是習慣性地直呼部下的名字。他性情隨和，但決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可是，司令”
“好了，好了。我雖然比你小十歲，你也不用象一個大叔那樣羅嗦啊！”奧什用玩笑製止了忠實的參謀長再次勸諫。
第十六巡航支隊每放一炮，羅亞軍便有倍數的炮火和等量的導彈回應。交火兩小時，羅伯特布下的漏鬥陣形已被巴利諾打出好幾個窟窿。為了避免損失進一步擴大，羅伯特隻能將隊形繼續擴散。巴利諾趁勢率部強突，眼看就要突破羅伯特的防線。
“敵軍又上來了。根據艦形判斷，有一百六十餘艘角鬥士級輕型戰艦，一百八十艘蒙克級巡航艦。”通訊士觀官的聲音既緊張又興奮。
巴利諾的鬥誌越發高昂，從指揮席上騰身起立，揮動右臂，高聲道：“敵軍的機動兵力上來越多越好！集中火力，給我狠狠的打！”
地球軍第十輕裝支隊的角鬥士級輕型戰艦呈八棱柱體，長一千二百米，中截麵對角線長二百四十米，艦首三門四百五十千瓦離子主炮，兩門鈾238霰彈炮，頂板和底板各配兩門一百八十千瓦激光輔炮，側舷各配四門電磁炮，最大續航力三百光年，是去年底投入使用的地球軍最新銳戰艦，速度雖然不及羅亞軍的厄爾登級巡航艦，但火力和防禦力略勝一籌。
特裏.麥克唐納準將現年三十七歲，身材矮小，長著一頭暗灰色頭發，其貌不揚的他是地球軍公認善打硬仗的指揮官。奧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年才把他從第十一艦隊挖到自己麾下。曾有記者問過他這樣一個促狹的問題——成為美男子讓.奧什的部下是否會感到壓力。麥克唐納的回答簡單明了——不會，因為奧什絕不會提如此愚蠢的問題。
“敵軍蹦得可真歡，該讓他們冷靜一下了。主炮三發齊射！”麥克唐納個子小，肺活量卻一點不小，各艦都很清楚的通過通訊係統聽到了他的命令。
四百九十二門離子主炮率先噴吐出純白色的光束，三百二十八門鈾238霰彈炮緊接著射出攜帶高爆彈頭的導彈。離子炮光束半途與羅亞軍射出的光束交會，熾熱的能源在黑暗的太空中激烈相撞，如同誕生了無數新的超新星一般，閃耀著絢爛的光芒。這些人造超新星的生命僅維持了幾秒鍾，立即被絕對零度的黑暗虛空吸收殆盡。
羅亞軍的光束炮更多，還有近兩百道光束打到地球軍陣中，但火力密度已經大減，造成的損害相當有限。
地球軍的光束炮隻有幾十道落入羅亞軍陣中，但麥克唐納隻希望它們能造成羅亞密集衝鋒隊形的混亂，帶有遙感係統的高爆導彈才是更大規模的殺傷武器。
克林登號成功規避了打向艦橋的光束炮，但右舷被導彈擊中。彈頭爆炸後，無數鈾238霰彈將防護罩打得千瘡百孔，防護功能隻剩下百分之三十。其他四十多艘戰艦的防護罩都或多或少受創。
“幹得漂亮！”尤先科為麥克唐納高聲喝彩，奧什隻微微頷首。
佩特森準將率二十一巡航支隊的一百八十艘蒙克級巡航艦趁羅亞軍遭受意想不到的打擊，攻勢稍緩之際，迅速向羅亞軍右翼撲來。以蒙克級巡航艦的速度本來無法成功地完成側翼迂回，但奧什巧妙利用第十輕裝支隊的火力打擊，讓佩特森的二十一巡航支隊近距離突擊到巴利諾的右翼。
“嚐嚐這個吧，羅亞人！開炮！”高大壯碩的北歐大漢布萊恩.佩特森站在指揮桌前，殺氣騰騰地下令炮擊。
二十一支隊早已將炮門全部打開，能源光束和導彈如豪雨般射向敵陣。
羅亞軍的戰艦在能源光束的樂譜和導彈音符之間跳著生死之舞，依靠戰艦的優異機動性能和堅固的防護罩蹈出死亡的舞池，但原先被鈾238霰彈擊傷的戰艦再度被創，就隻能化為死亡樂曲的一部分。
克林登號的右舷被地球軍坎大哈號主炮擊中，防護罩已經完隻剩不到百分之十的功能，又被斯托克號的側舷電磁炮射出的超硬度鋼彈命中，右舷終於被打穿，數十名官兵被吸入太空，當即窒息而亡，船身也嚴重傾斜，艦長魯彤少校隻得下令棄艦。
阿齊思號的頂板護罩本已損失了四成，又被三道光束同時擊中，頂板被開了“天窗”。塔斯馬尼亞號的側舷炮補了最後的致命一彈，超高硬度導彈從“天窗”飛入，穿過數層甲板，將已經扭曲的龍骨從中打斷。阿齊思號終於遭受滅頂之災，戰艦在一片轟然聲中解體。塔斯馬尼亞號的主炮又補上一炮，徹底結束了阿齊思號的航程。
羅亞軍也決非被動挨打。塔斯馬尼亞號還沒來得及慶功，因為衝得過於靠近敵陣，木塔裏號的一枚導彈就將它的兩門側舷炮全部打廢。格倫斯比號的兩門主炮索定了目標，雙炮齊鳴，為自己的友艦報了仇
羅伯特的第十六巡航支隊重整隊形，轉向一百八十度，向巴利諾背後掩殺過來。
“敵二十一巡航支隊陣中出現一艘航母！”
“盡快分析出是那艘航母！”
情報科在最短時間內給了巴利諾答案，是華盛頓號航母。
“果然是奧什!”
最大的獵物出現，巴利諾興奮不已，五十八巡航支隊該行動了。
巴利諾下令重點“關照”華盛頓號。
羅亞軍不顧第十輕裝支隊的強大壓力，隻管將彈藥往二十一巡航支隊傾瀉。
華盛頓號周圍閃光四起。
“仰角十五度，十點鍾方向，有導彈來襲！正麵有兩道光束射來！”
“向九點鍾方向發射誘餌。二號，六號主炮發射！第一機甲大隊出動，護衛旗艦！”華盛頓號艦長特裏姆上校沉著的指揮航母應敵。奧什本人也曾是一位優秀的艦長，但他從不插嘴幹預旗艦艦長的指揮，而伊爾汗.特裏姆上校這個土耳其壯漢也從未讓奧什操過一點心。
“司令，敵軍已經對旗艦集中攻擊，您的目的已經達到，是否讓旗艦稍事後退。”德米特雷斯庫這位羅馬尼亞大叔又開始憂心起來。
“再等等，半小時後我一定讓旗艦後撤，現在還沒到時候。別苦著臉，阿德裏安，我可不希望你因為這半個小時變老一歲！”任何時候，奧什都一樣談笑自若。
奧什很清楚巴利諾在打什麽算盤，而他越是相信地球軍中了他的計，他也就離奧什布下的陷阱更近一步。原先，奧什還有些擔心這個陷阱不夠完備，但那兩個人願助一臂之力，已經沒有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