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蔣琬的秘密

翌日清晨,蔣琬等人早早來到了陛下寢宮門前。

黃皓見眾人已到,趕忙進去稟報陛下。

過不多時,黃皓自寢宮中出來,將幾人帶到陛下寢宮之中。

幾人剛一進門,李世民便揮手示意幾人不必行禮。

“昨日朕自青城山歸來,在成都城內見到了吳國使臣,隻是朕感覺吳國此時來訪,不隻是吊唁相父那麽簡單。

今日早朝之前,吾等就在此處先將此事商議妥當,而後再與朝堂之上見那吳國使臣。”

何宗聞言,先一步說道:

“啟稟陛下,昨日臣行使鴻臚寺職責,先去接待了吳國使臣。

依臣所見,陛下所慮甚是有理。

此次來訪官員乃孫權麾下尚書仆射薛綜,此人深受孫權信任。

薛綜少時勤學,通經史、文采斐然。

後為合浦、交趾太守,隨時任交州刺史呂岱一同平定交州境內各處山越叛亂。

如此文武皆備,儒雅穩重之人,昨日卻表現得十分焦急多疑。

臣隻是告知其陛下未在宮中,需要其少待幾日,薛綜便急著問陛下歸期,擔心陛下有意不與他相見。

甚至拿出‘如實匯報’這種借口來搪塞與吾,臨分別時,還用諸如‘正好在驛館之中好好休息’之話來揶揄臣。

此等言行,與臣所知薛綜性情,大為不符。

臣以為,薛綜應是有緊迫之事,而且此事應當隻可觀察推測,不可明言。”

何宗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沉默。

眾人皆知何宗乃當世隱士大能之徒,信奉無為之道,又頗有文采。

如此身份之人,是不可能輕易貶低或猜忌某人的。

即便何宗與杜瓊那樣的關係,何宗也未曾說過什麽惡語,隻是想著靠實力與杜瓊競爭。

眾人正思慮間,蔣琬卻是有些坐立不安,幾次欲開口說話,卻又下不了決心開口。

李世民雖說也在思慮何宗之言,但是李世民眼神卻從未離開堂下諸公。

見蔣琬似乎有些不對勁,李世民忽然疑問道:

“公琰,汝可是身體有恙?又或是家中有何急事?”

蔣琬被陛下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一驚,略微遲疑後,趕忙平複情緒。

“回稟陛下,臣身體無恙,家中也都安好,謝陛下關心。”

“既然如此,為何麵帶焦慮之色?似乎有什麽事壓在心中。”

“這……臣是在品味彥英之言,想到薛綜如此儒雅之士,竟然這般沉不住氣,擔心吳國暗藏禍心。”

李世民見蔣琬不願吐露心聲,心中有些不悅,但是蔣琬給出的解釋也算說得通。

“既然如此,那朕倒是多慮了。”

此時費禕似乎想到了什麽,趕忙稽首道:

“陛下,臣倒是有些想法,隻是此想法尚不成熟,不知……”

“哎~文偉但說無妨,這是朕的寢宮,汝等又皆是國之棟梁,不必這麽多顧慮。”

費禕聞言,輕歎一聲,而後回稟道:

“但願是臣想多了吧,如今吳國明裏來吊唁丞相,暗中確是心懷不軌。

臣擔心,吳國見丞相薨逝,吾蜀漢失去國之砥柱,欲探吾蜀中虛實,甚至已將算盤打到興古、牂牁等南中郡縣之上。”

“文偉此話怎講?”

“陛下既令臣為鴻臚衛校尉,臣自當時常為陛下注意各國動靜。

前些日,臣曾收到一則消息,說是孫權正對武陵郡之五溪蠻用兵。

昔日夷陵之時,五溪蠻王沙摩柯曾率萬餘五溪蠻兵響應先帝,蠻王沙摩柯也戰死沙場。

倘若五溪蠻遭吳國所破,而後降服,那吾蜀中東線便失去此一屏障。

吳國兵鋒便隨時可指向興古、牂牁等郡。

屆時孫權若假借‘平蠻’為由,暗中屯兵舞陽、譚成一線,而後突然揮師西進,吾等來不及反應……”

眾人聞言皆震驚,各自不可思議地看著費禕。

費禕所言雖有些過於牽強,但如今吳國薛綜確實已至,並且薛綜隻說是吊唁,並不曾透露其它任何事情。

況且昔日關雲長敗走麥城之事還曆曆在目,孫權確實有這個前科。

吳懿最先想通其中關節,趕忙躬身道:

“陛下,臣附議,為今之計,隻能在朝堂之上威逼利誘,致使薛綜吐露實情。

即便薛綜不曾吐露實情,最少也要在其言語之中找出蛛絲馬跡,從而推斷吳國之意圖”

其餘諸公見吳懿這麽說,也各自點頭稱是。

李世民見眾人皆認為費禕言之有理,心中卻犯起了嘀咕:

“依照史料來看,自建興元年鄧芝出使吳國之後,直至蜀漢滅亡,蜀吳之間就再也沒有反目的記載。

諸葛亮數次北伐,但凡相邀吳國共同舉兵,孫權皆是慨然應允,並如約起兵。

如今這薛綜來得如此突然,自己卻未在史書中找到答案。

莫非無形中曆史已經隨著自己的介入悄然發生了改變?”

李世民思來想去,卻總也想不通其中要害,索性先不去想那麽多。

“既然諸公皆如此認為,那吾等就按照吳懿所想,與朝堂之上鬥一鬥這薛綜。”

拿定主意,眾人又簡單商量些細節,而後便各自散去,隻等早朝。

眾人臨走之前,李世民叫住了何宗。

“彥英,如今不論汝等益州諸公與朝廷有何矛盾。

遇外事之時,朕還是希望益州諸公莫要失了氣節,讓他人看了笑話。”

何宗拍拍胸脯,認真道:

“陛下且放寬心,吾等益州諸公皆看得明白,此等事情之上,定然與朝廷一心!”

李世民拍拍何宗肩膀,微笑道:

“既然如此,那朕便將心思全部放在如何對付薛綜之上了。”

不久之後,早朝時間到。

按例照常上朝之後,黃皓見諸公跪拜已畢,立於龍榻下首高聲道:

“宣吳國使者覲見!”

此時薛綜早就做好準備,隻待蜀主召見。

大殿之中經過幾位黃門傳話,直至殿外廣場之上最後一名黃門喊出“覲見”二字之後。

薛綜便整裝昂首,邁著四方步,穩健向大殿走去。

不多時,薛綜上殿,至大殿之中後,躬身稽首道:

“外臣,吳國尚書仆射,薛綜拜見陛下!”

李世民見薛綜穩重儒雅,又不乏浩然之氣,談吐舉止皆十分得體,不禁一凜。

心道:“此人怕是不好對付啊,看來今日免不了一番明譏暗諷,唇槍舌劍啊。”

“薛尚書快請平身,吾大漢與汝之東吳乃盟國,時常有使臣往來,如今既然吳國使臣至,那朕自當盛情款待。”

言罷,李世民向黃皓招招手,鄭重道:

“黃皓,朕見朝臣班列之中已無席位,隻怕怠慢了吳國使臣。

汝速去取一行軍胡床,就讓薛尚書在朕下首而坐。”

薛綜聞言心中頗為不悅,隻是就此間又不好發作,隻得在心中暗罵道:

“無禮劉禪!居然令吾在這殿堂之上去坐野外狩獵行軍所用胡床!”

心裏罵歸罵,薛綜麵上卻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外臣多謝陛下美意,隻是朝堂諸公皆兩旁席間站立,吾怎能獨坐?

況且吾自知官職低微,怎可越暨與陛下身前,置於蔣公琰等貴國重臣之上?”

李世民正欲發話,何宗早已跨出班列,戲謔道:

“啟稟陛下,臣以為薛尚書所言極是。

既然薛尚書自知身份低微,不如就令吾等擠一擠。

為薛尚書在殿內末席騰出空位,好讓薛尚書對號入席。”

朝堂諸公聞言皆哄笑。

薛綜見眾人揶揄自己,不由怒火中燒,但此時自己目的尚未達成,隻能忍著不去發作。

李世民見薛綜麵色雖平靜,但耳根已然被怒氣衝得通紅,佯裝疑惑道:

“薛尚書,如今乃隆冬之際,為何朕見汝卻是有些燥熱?”

薛綜下意識摸一下自己氣得發熱的耳朵,強壓怒意,沉聲道:

“自吾上殿以來,陛下似乎還不曾問吾奉命來使所為何事,難道陛下對吾之來意一點也不關心?”

薛綜知道自己此遭出使,定然不可能諸事順利,畢竟吊唁這個理由並不是十分妥當。

如今本國聖上又有要事相托,需要自己不辭辛勞,為國家暗中確認一事。

為了不被蜀國諸公牽著鼻子走,將時間皆浪費在“扯皮”上,薛綜當即叉開話題,將討論內容引向吊唁之事。

李世民見薛綜還挺有定力,遭受如此羞辱卻不曾顯露不滿之色,心中不禁高看薛綜一眼。

“難道汝此次前來不止是為吊唁?若有其他事宜,大可就朝堂之上言明,朕也好給汝答複,好令汝早日如實匯報。”

薛綜聽見“如實匯報”四個字,不禁想起昨日與何宗見麵之事,心中一陣懊悔。

隻怪自己昨日太過著急,慌忙間露了怯。

如今蜀主這般強調“如實匯報”之事,定是與那何宗事先商議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