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暴虐之君

眾人來到酒樓內,糜威向店家要了一處清靜雅間,吩咐瓜果菜蔬一並端上。

待安排妥當之後,糜威頭前帶路,引著眾人上了二樓。

雅間內,李世民跪坐首席,其餘人左右列席。

待一應之物上齊後,糜威吩咐店家不必伺候,有事自己下去知會,假如有姓黃和姓範的客人來尋,隻管叫其上來。

店家也是活泛之人,也不多問,關好房門後便回到一樓。

店家走後,霍戈自懷中取出一枚大概半尺長的銀釵,很仔細地在所有人的飯菜酒水中一一試探。

“嗯,無甚可疑之處,大家盡可享用。”

李世民看眾人忙碌已畢,端起杯中酒,笑道:“諸位皆吾之嫡係,此間不是朝堂,大家不必拘束。來先滿飲此杯,感謝諸公不辭辛勞鼎力相助!”

言罷,李世民與下首諸位遙相碰杯,而後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看大家都已放下酒杯,李世民繼續說道:

“今日本意正是與諸位共同尋找隱士賢才,既然諸公對逍遙公皆推崇備至,那不如就此間為朕介紹一二,讓朕心裏有個判斷。”

眾人看陛下對範寂很感興趣,於是都躍躍欲試,搶著要將心中所知告與陛下。

糜威、張紹二人年長,見地更廣,於是糜威便先開口道:

“昔日先帝在時,曾聽得益州境內有一得道高人,與此前左慈、於吉等齊名。又知此人乃巴郡大族嫡係,年少便以才學著稱,於是先帝欲效仿當年三顧茅廬之事。怎奈此人隻愛‘修身養生’之道,不問世事。先帝多次邀征不成,最終無奈封為‘逍遙公’賜青城山廟宇讓其在彼修道。”

張紹看糜威停頓,迫不及待地接上話頭道:

“要說此人能力,隻看先帝願行三顧之禮便可見一斑。再者,此人不似張魯、左慈、於吉、張角等輩,或借‘道’謀求權利,或行妖邪之法裝神弄鬼。逍遙公善天文,通數術,清心寡欲,常年隱居深山,潛心修行,實乃不可多得之大賢!”

霍戈看張紹正緩氣,趕忙插嘴道:

“此人當年在巴郡也是世家豪族,備受擁戴。先帝初入成都之時,曾號召眾民入成都充實國都,範寂便隨家族遷入成都。成都之民多有受其點播開化,時常敬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範寂從家世到名聲,麵麵俱到,誇得天花亂墜。

李世民見眾人如此推崇範寂,心中大善。

看來朕找到可答疑解惑之人了。此間皆是朕之肱骨,他們能當著朕麵如此大肆誇獎此人,看來此人絕非碌碌等閑之輩。

待眾人介紹完畢,李世民笑道:

“既然諸位如此敬服此人,那稍後範寂若到此,汝等可要幫著朕多從他嘴裏套些治國安邦的建議啊!”

張嫣拔出寶劍指著門口道:

“阿鬥哥哥放心,他若不願來,小妹便綁他來,他若不想說,那小妹就將此劍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說!”

眾人見張嫣如此霸道可愛,皆大笑。笑過之後眾人又懷念起翼德將軍,這張二小姐與翼德將軍真是一樣的性情啊…

正當眾人聊到興起之時,房門外響起了黃皓的聲音:

“公子,逍遙公到了。”

李世民伸手攔下欲上前開門的霍戈,自席間站起,整理衣裝後,親自到門口開了門。

“逍遙公仙駕到此,令吾等不勝榮幸,還請席間上坐。”

說著李世民便讓張嫣收拾好上首座位。

“陛下,哪有君降階下座而敬之於臣的道理?還請陛下上首入席,貧道隻在下首席末即可。”

李世民禮數已然十分周到,看範寂也講出理由並給出台階,李世民笑著點頭,扶起稽首答話之範寂。

“既然逍遙公謙虛,那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回上首席間而坐。

直到此時,李世民才有機會仔細打量一番備受推崇的逍遙公。

此人身著鶴氅、頭戴純陽巾、麵色紅潤,體態強勁方正,明眸皓齒,看不出年齡幾何。

李世民心中肅然起敬,此等浩然正氣、仙姿縹緲才是隱士高人應有的樣子嘛!

上一世哄騙自己服下“長生丹”那些家夥,簡直如螢火比皓月一般渺小可笑!

想到這裏,李世民起身對著範寂稽首再拜,滿懷敬意道:

“昔日先帝欲行三顧之禮而征邀道長,豈料道長誌比鴻鵠、超凡脫俗,未曾應諾。現如今先帝故去多年,朕欲仿先帝再度征邀道長,望道長常伴左右,時常賜教,不知道長意下如何?”

範寂看陛下起身稽首,也趕忙起身回禮。待陛下言罷,範寂扶須而笑:

“先帝與陛下兩代明君皆對貧道禮愛有加,貧道不勝榮幸。隻是貧道終究隻是方外之人,閑雲野鶴慣了,恐怕難以令陛下滿意。”

範寂一邊說著,一邊行至陛下身旁,扶陛下入座。

“然先帝陛下之禮遇貧道卻謹記在心,雖無緣成為陛下之臣,但或可成為陛下之友。貧道的長生觀不就是陛下賜予之物嗎?”

李世民先是有些失望,聽到範寂有意與自己以友相交時,情緒也好了許多。

看到陛下沒有過於糾結朝中任職之事,範寂也滿意地笑了。

“貧道於成都布道,尚還需些時日,陛下但有需要,可隨時來尋貧道。即使貧道回了青城山,距成都也不過一兩日腳程,陛下但有驅使,貧道大可以來成都見陛下嘛。”

李世民看出此人瀟灑不羈,也就打消了邀其入仕的念頭。

“這樣也好,省得進了宮之後,壓製了道長超凡脫俗的氣質。”

李世民給出肯定答案後,轉而又問了另一問題:

“朕整日與朝堂諸公談論國家之事,然諸公皆顧慮甚多,言語之中對朕有所啟發之處甚少。朕希望遍尋有識之士,開拓思路以治國,不知先生對於治國理政有何看法?”

範寂看陛下態度謙遜,又求知若渴,心中愉悅。於是就席間稽首道:

“貧道愚見,陛下權且當作飯後談資聽聽便可,天下大事最終還是在陛下。”

李世民點頭稱是,並示意範寂繼續。

“既然陛下要問,那臣就借先帝之事,試言之。”

說罷,範寂向天而拜,口中念一聲“得罪”,轉而麵向陛下正色道:

“先帝自涿郡起兵,漂泊半生,屢敗屢戰,最後在蜀中創下這番基業。此一生大都如履薄冰,然而先帝施仁德、親賢臣、從不氣餒。

先帝一生雖艱辛,但從未怠慢身邊追隨之人,即使糜芳、黃權等人,雖叛離,但先帝仍善待其家中。

昔日先帝在時,朝堂之上眾臣其樂融融,皆願為先帝效死,益州百姓也感激先帝仁德,每逢戰事必傾力相助……”

範寂看陛下心平氣和,靜心聆聽。微笑點頭,而後接著說道:

“倘若陛下繼承先帝之誌,上可勤勉以待天時,下可廣施仁德於蜀中。遇挫折可堅韌不拔,暗中積蓄實力。待天下有變,則率蜀中之眾逐鹿於中原,或可完成先帝興複漢室之遺誌!”

範寂逐漸激昂,說至情動處,竟起身踱步而言:

“倘若一國之君腹有珠璣,胸懷大誌。近能撫賢臣於朝堂,遠能驅千軍於陣前,上能應天道之昭昭,下能安黎民之心意,則大事可成矣!”

踱步至陛下身前,範寂柔聲問曰:“以上種種,不知陛下自認為做到幾成呼?”

言罷,不等眾人回答,範寂整裝稽首道:

“貧道今日言盡於此,陛下若有疑問,近日可隨時來成都街上尋吾。今日貧道還未打坐修道,這就告退了,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方才從範寂話語的意境中醒來,看到範寂欲走,下意識要留客,但思慮過後,還是禮貌地送走了範寂。

待範寂走後,眾人心情久久不能平複,各自默然不語,揣摩著範寂話語。

不多時,天色將晚,黃皓提醒陛下後,眾人這才回複常態,說笑著走出酒樓。

“真是懷念先帝、丞相在時啊。”

“是呀,聽說當今陛下不似先帝、丞相那般法嚴而刑不苛,卻與那劉焉父子無異,縱容外來士族欺壓我益州人士,實乃暴虐之君!”

“我還聽說,陛下不但在朝堂之上大肆殺戮,還欲窮兵黷武強征南中,奴役已歸順之南中蠻夷……”

幾人剛到酒樓大廳,便聽到許多談論陛下之言論。

張嫣聽到百姓皆傳陛下乃“暴虐之君”,氣得青筋暴突,便欲拔劍砍殺傳謠之人。

李世民早已看出其中端倪,先是攔住張嫣,而後令馬承等三人錦繡客棧待命,自己則是帶領其餘人回了皇宮。

沒想到短短幾天時間,益州士族竟讓成都謠言四起,李世民心中更是憤恨益州士族。

這些人,為了掩蓋阻礙平叛和刺殺之事,竟然行此陰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