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如往日，詩震未央
看著眼前雖被手中折扇遮住容顏，但脈脈情意依舊穿過一切，直抵自己心頭的蘭雪如，遲安心中竟是感動萬分。
自從打開心扉之後，她便再沒有讓自己為難半分。
從那個旖旎的夜晚，到那個堅定的決定，再到這個一反凡俗的婚禮……
或許曾經，前身心中也是念著這個兒時便已是竹馬青梅的女子。
隻是隨著世事變遷，兩人亦是漸行漸遠。
但即便是遲安來到了這個身體，依舊能夠感受得到那份執念留下的蛛絲馬跡。
隻是或許，那日益加重的荒唐，令蘭雪如，早已不知，這份情意依舊沒有離去吧。
如是，看著眼前的佳人，遲安便想到了記憶裏，《楚辭》中那首令無數情深之人紛紛念誦的《越人歌》。
在經過此時此景的加工，遲安便在微微改動後，緩緩開口——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君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當最後一字緩緩出口，方才還熱鬧非凡的人群，此刻已是安靜異常，落針可聞。
遲安能夠看到，此時雖看不到蘭雪如的表情，但身形微微的顫動，已經表明了對方的心意。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之中瞬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好一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當初的酒中仙便是一鳴驚人，如今遲大人又有佳作問世啊！”
“走！快回去，趕緊把遲大人的佳作抄錄下來！我可一個字都不想記錯！”
“走走走，回去讓咱們家姑娘們都記下來，趕緊譜成曲，別再讓花滿樓搶先了！”
很顯然，遲安這《越人歌》，時隔許久，重新又點燃了自己在未央城中的名頭！
“哎？他們咋就那麽高興，將軍這文縐縐的一大堆，俺就光聽懂了個啥山上長木頭，木頭上有樹枝，這跟少主喜歡蘭小姐有啥關係啊？”
自是有聽不懂的，比如陳百煉，此時還是用力撓著頭，十分不解地問身旁的薛雲。
而剛剛還在被遲安一首詩震驚的薛雲，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我說陳將軍，咱們回去之後，還是稍微讀點書吧，就憑將軍這首詩，將軍和蘭小姐的情意，恐怕就要被傳頌千古嘍！”
而遲安，此時已是上前幾步，距離蘭雪如更近了幾分，如此，才能在人群嘈雜之中聽到蘭雪如的話。
“這還是你第一次為我作詩……”
蘭雪如的聲音微微顫抖，卻穿過了繁雜的周遭，直入遲安的心靈——
“寫的真好，我很喜歡。”
笑中有淚。
遲安亦是對著此時美得不可方物的蘭雪如露出了由內心而生的微笑。
“婉兒，起轎！”
蘭雪如向院中的蘭婉兒下令，便也意味著，遲安的“叫門禮”，順利通過！
確實，雖沒有許多人上門迎親時遭遇的重重刁難，但遲安這次的叫門禮，卻已是勝過旁人不知多少。
這可是將被一直傳頌下去的千古名句！
饒是在顛簸的轎中，蘭雪如依舊還在一遍遍念著遲安給自己的詩。
遲安如是，自己又何嚐不是！
不知什麽時候起，自己心中剛剛築起的心牆，便瞬間轟然崩塌。
即便她嘴上再不承認，即便她再認為遲安不可能一夜之間脫胎換骨……
但是當兒時那無可磨滅的溫暖重新在內心之中燃起的時候，這一切的設防便盡數消失不見。
這些糾纏，這些幸福，這些難以壓抑的情愫，他又何嚐盡數知曉！
倒不如說，這首詩，便是兩人這些時日，糾纏的寫照！
想到這裏，蘭婉兒的笑容便又更加暖了幾分。
而此時，皇家禦輦正在趕往大婚舉辦的地點，長樂樓。
這長樂樓絕非尋常酒樓，乃是軒轅皇家的產業，所以在這未央城中，可謂是業界之尊，無論是排場還是價格，皆不是尋常人等享受得起的。
原本，蘭家自不會如此鋪張高調將兩人大婚之地定在此處，但軒轅珞還是執意為兩人定下了這處所在。
按照軒轅珞的說法，遲安在外立下功勳，若是此時皇家不表現一二，也有些說不過去了。
於是，蘭家也不再推辭。
禦輦之中的軒轅珞，聽著裴紫英在自己耳邊默誦的，方才遲安震驚未央的詩句，心中亦是感慨萬分。
“想來，遲安這麽久一直為了咱們的大奉奔忙，也已是許久沒有聽到這‘酒中仙’的新作了。”
軒轅珞感歎著，心中卻也難以避免生出一絲酸酸的情緒。
“雖這詩詞是好，但遲將軍畢竟也是我大奉的棟梁之材。”
裴紫英點頭說道。
“是啊……朕有時也會想，若是如今是個太平盛世，朝中不會勾心鬥角，邊疆亦無戰火，那麽遲安不必自幼藏拙，或許，他可能成為一名治世好官，也可能，就如此成為一個流傳千古的大詩人……”
軒轅珞若有所思。
“陛下，會有這麽一天的。”
“好了，朕自然明白，這才是朕最想要的，”軒轅珞對裴紫英微微一笑，“待會你好好檢查，確保朕送上的賀禮萬無一失，朕可不願……”
軒轅珞話剛出口，卻還是頓了頓，笑得有些不明意味——
“朕可不願在那遲安和蘭雪如麵前丟了麵子。”
裴紫英不置可否。
女帝自小就慣於爭勝，倒是與生在帝王家十分契合的性子。
自己想要的，那便付出多少努力，也要得到。
即便是後來即位之後，朝中被竇衍一手遮天，這位女帝也未消沉過一日。
如今……
“陛下放心，那賀禮自是重中之重，無論如何，臣定不會令其出任何岔子。”
軒轅珞點了點頭，又理了理自己金龍發冠下的發絲。
女帝盛裝，威儀萬分，但今日的軒轅珞，卻是更加添了幾分的美豔。
若是忽略了那女帝的身份，單論美貌，那亦是令人歎為觀止的絕世容顏。
“細細想來，朕都覺得，那蘭家小姐倒是也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