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金不怕火煉
想到如今遲安父親新喪，門庭敗落的處境，蘭雪如不由得想，如今這番心境，倒是正好合了這續作！
並且這下片與之前流傳出來的上片放在一起，渾然天成，完全沒有一絲生硬的拚湊！
雖然一直對遲安的荒唐看在眼裏，心中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樣的詞作出自他手……
但是不得不說，眼前的事實令蘭雪如根本沒辦法懷疑！
“妙，妙啊！雖有些靡靡之音，但仍不得不說乃是曠世佳作！”
一旁的蘭懷璧亦是站直了身子，一個勁感歎。
而人群之中，裴紫英同樣驚訝無比。
雖一直在深宮之中幫女帝掌管內事，但這遲瑞柱國的紈絝兒子的“光輝事跡”，她也是多少聽說過些的。
難道說……
深諳宮中之道的裴紫英一瞬間便想到，這遲安，難道是在藏拙？
在暗流湧動的黨爭中，遲瑞作為堅定的保皇派，木秀於林卻征戰在外。
其子想要在這未央城孤身存活下來，或許藏拙真的是最好的方法！
這更加令裴紫英對這位二世祖上了心。
此人，或許假以時日，真的能成為女帝的新生代左膀右臂！
“喂，這詞好是好，難保不是你從哪裏找來的人為你代寫的！”
黃萬三漲紅了臉，很顯然，他完全沒辦法對遲安的詞作指摘一二。
但是若是此時認了輸，錢要不來事小，自己黃家在天下士人麵前丟臉可是事就大了！
“那看來，今日我便要好好證明一番了？”
於是，剛剛從悲戚情緒之中抽離出來的遲安，也沒再賣關子。
而是直接將剩餘兩首詞，一股腦吟誦了出來！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一首吟罷，還未及眾人反應，遲安便清了清嗓子，繼續開口。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狂**。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一時間，滿座驚奇！
而裴紫英聽到了這最令女帝軒轅珞注意的詞作被續了出來，也是身形一凜！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聽聞這最後一句，裴紫英更是明白……
這遲安，已是對現狀心生憂愁。
若宮中再無動靜，恐怕這位大才，真的要放浪形骸，在天下之大作個逍遙仙了！
而另一邊，眾人也已經在剛剛的震驚之中漸漸緩過來，會場之中，複誦聲，驚歎聲，不絕於耳！
此時，再沒人會懷疑這二世祖是不是請了代筆！
任誰都明白，這三首詞揚名天下的代價，這沒了老爹庇護的遲安，是給不起的！
“這……算你厲害！”
黃萬三已經沒了爭辯的底氣，若是胡攪蠻纏，他黃家好不容易積攢的名聲，可真要在這城中敗壞盡了！
“那這十萬兩……”
“便當是我黃家的微薄心意了。”
撂下一句話後，黃萬三也是拂袖而去。
畢竟，當下的情境，多呆一刻，都是自討沒趣。
“在下觀三首佳句一出，在場亦無人有心作詞了！
況且想必酒中仙一出，這詞會也無人敢不自量力與其爭鋒了。
不如老夫直接鬥膽宣布，此番魁首便由遲安公子所獲，不知諸位可有意見？”
說話的，是大奉公認的文士之首，孔如鬆。
其人不涉朝政，無心黨派，一心治學，在大奉文壇，乃是不爭的魁首。
這滄桑卻遒勁的嗓音一出，再加上方才遲安的詞作確實已經令眾人服氣，便再無異議之聲！
而遲安也微笑著揮揮手，從容地向眾人的誇讚致意。
哪裏還有那個荒唐紈絝的樣子？
甚至一瞬間，許多鮮少混跡花柳之地的文人，都已認為，那荒唐名聲的流傳，無非是世人敗壞遲安名聲之行徑罷了！
“諸位稍安勿躁！”
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管事麵露紅光開了口，也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按照慣例，每屆魁首，都煩請在這詞會留下墨寶，以供後來者瞻仰，不知酒中仙……哦不對，遲安公子，是否願意賞光？”
遲安聞言，笑容未變，微微點頭。
這原本準備用來參賽的詞作，看來就省了。
既然是隨便留一首，便讓世人看看，自己真正的誌向！
詞是借的，但心是誠的！
想到這裏，便接過管事遞來的毛筆，蘸上磨好的上等鬆煙墨，在灑金大卷上揮毫起來！
“楚天千裏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
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
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遲安每寫一句，管事便複誦一句。
而每聽一句，眾人眼中驚駭，便更甚一分！
但更加震驚眾人的是，就在遲安落筆的一瞬，卷幅展開之時……
除了那絕世詞作之外，遲安的筆體，也是驚世駭俗！
筆法不拘形製，頗有幾分放浪，卻又自成章法！
每一個字，每一筆，都是蒼勁有力！
但剛強之中，又不失美感，如同騰蛟起鳳一般，在紙上翻雲覆雨！
這大奉書法大家不少，但遲安這自成一派的筆體，卻是眾人從未領略的震驚！
“好！”
在一旁審視的孔如鬆已無暇顧及辭藻，發自內心地高聲稱讚。
而會場之中，亦是直接沸騰！
誇讚聲不絕於耳。
而遲安向著熟悉的方向看去……
霍竹栗芊兩人眼中，分明已經是有了星星。
另一個方向，遲安自然不知道的是，一匹快馬，已經在夜色之中，向著皇宮處疾馳而去。
遲安詞中的胸臆，裴紫英自是已經了然。
她明白，這樣的人才，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
女帝，必須在丞相一黨伸手之前，將此人抓在手中！
或許，這便是她們翻盤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