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先行
“婉兒姐姐，你不是和蘭小姐發生了什麽吧？怎麽好端端把你送這裏來了……”
這時，栗芊一邊拉著蘭婉兒的手打量著，一邊問道，似乎在尋找蘭雪如突然把自己最為貼身的丫鬟送到將軍府的原因。
而在蘭雪如身邊一直都是能言善道的婉兒，此時卻是一言不發，麵頰似乎還帶著幾分飛紅。
“好了栗芊，你先帶著婉兒姑娘熟悉熟悉咱們將軍府上下事宜吧，公子這邊我留下來便好。”
霍竹開口，栗芊自是什麽都沒想，便當即應允下來，帶著婉兒出了門，興致勃勃介紹起了將軍府的情況。
見兩人走遠，霍竹也關上了房門。
遲安不傻，自然明白，霍竹這是有話要說。
“公子可知……”
話到嘴邊，一向有條理的霍竹，卻是一時停頓，似乎有些難以開口。
“你是想說蘭小姐把婉兒送來一事？”
遲安自然想得到霍竹想說的事情，索性引導她繼續說下去。
“正是，”霍竹猶豫片刻，還是櫻唇輕啟，“公子可知此事為何？”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遲安尷尬一笑，“我總覺得，這件事或許不簡單，難道說……是派來監視我的？”
“這倒是不至於，”霍竹似鼓足勇氣一般，直視著遲安的雙眼，“蘭小姐此舉，便是向公子表示……她的心中，已經認下公子這位夫婿了。”
遲安一時有些愣神，見狀，霍竹又繼續開了口。
“許多千金小姐，都會在進門之前，先提前將自己的貼身丫鬟送到未來夫君府上，公子未曾經曆過此種事情，自是不知，蘭小姐此舉，意圖已是很明顯了，霍竹……替公子高興。”
隻是遲安看著霍竹看向自己的表情，發覺其中似乎有些深意。
至少，絕不是單純的開心。
“你有心事？”
遲安看著霍竹的雙眼，並未理會其他，而是直接開口問。
“公子……霍竹隻是為公子開心而已……”
“說實話！”
“真的沒什麽……”
霍竹的眼神已經開始閃躲，而遲安直接上前扶住了對方的肩膀，盯著霍竹的雙眼。
此時，那雙靜美如秋日清潭的眸子，卻已經是噙滿了霧氣。
“這麽多年了，你何時瞞得住我？”
遲安有些無奈地柔聲笑問。
“公子……霍竹不敢僭越，隻是……日後在公子心裏，霍竹與栗芊究竟……”
說到此，霍竹已是不敢開口。
命運如此，在這個時代，身為家仆，即便是深受遲家厚恩，霍竹依舊不敢妄想什麽，更不敢奢求主宰自己的命運。
她們這樣的人，本就無法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若是如栗芊一般自小心思單純無垢，也便算了。
但奈何身世飄零，卻又是一顆玲瓏心。
一路陪著遲安，已是霍竹的奢望。
但到了將要迎來家中主母之時，霍竹又開始擔憂，是否今後那時常看向自己的眼光，從此便再難奢求了……
“我當是什麽，”遲安笑了笑，“若是此事，你大可放心。”
在霍竹幾乎忍不住淚水的目光下，遲安繼續開了口——
“在我眼裏，無論是雪如，還是你與栗芊，都是我遲安的家人。
當初我如此荒唐，將軍府又落魄到那種地步，你與栗芊都沒有離我而去，從那開始，我心中便早已打定主意，今生今世，都絕不會虧待你們。
一生難求知己，更何況你們待我如此！
這一切我都記得，我遲安發誓，若是今後……”
話還未說完，遲安便被霍竹堵住了嘴。
“公子……公子莫要起誓，霍竹不需要……”霍竹已經壓抑不住聲音中的哭腔，“霍竹隻希望公子能好好的，若是霍竹能今生永遠陪在公子身邊，那便已足夠了！”
說罷，霍竹竟跪在遲安的麵前。
“你看看你……”遲安失笑，趕忙上前扶起，“行了，再這樣，莫說被栗芊看到，若是被那婉兒看到，去蘭小姐那裏告狀，沒準又要添上一樁麻煩了。”
輕輕將霍竹攙扶起來，遲安分明看得出來，對方的眉眼之間，已經多了一絲釋然的笑意。
這倒是令遲安心內更加複雜。
來到這個世界，非但是經曆了官場傾軋、縱馬征戰後，看到了這個年代的麵貌，而同樣，在這些女子身上，他同樣看到了命運，給這個時代之人帶來的一切。
無論是至高無上的軒轅珞，一心為國卻無奈是女兒身的蘭雪如，還是一腔熱血的鳳淩霜，甚至是自己身邊，隻想好好守著自己的霍竹與栗芊。
所有人，無不被那命運的枷鎖束縛，無論如何衝撞掙紮，都難以擺脫時代賦予她們的宿命。
而自己的出現，或許真的可以改變這一切。
……
遲安短暫休憩的當口，魯千機那邊自然是沒有閑著。
從安陵跟隨遲安來到這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國都未央城時，魯千機還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然這幾日都沒有見到遲安，但是在那位儀表頗為不凡，身為遲安麾下主簿的齊修的張羅之下，那曾經富麗堂皇的黃家，如今也已經變成了天工坊的衙門！
而這天工坊，竟是由自己全權管理的！
哪怕是出身官宦世家，魯千機也沒想到，曾經受盡了家中冷眼的自己，竟然能在這樣的地方，找到一展拳腳的空間！
當然，現在的魯千機連惆悵的時間都沒有。
他正在忙著麵試前來應召的工匠。
此時的天工坊門口已經是排起了長隊，一眼望去，盡是問詢趕來的工匠們。
根據遲安的建議，女帝軒轅珞親自下達的政令已經在未央城的周邊傳了下去，而這紙詔令，讓那些生生世世被視為下等人的工匠們，看到了翻身的機會。
雖然令人不敢相信，但皇帝的詔書上，分明寫著，被天工坊選中的工匠們，從此食君之祿，更是有機會得到官員的待遇！
所以，未央周邊，乃至是許多其他州郡聞訊而來的工匠們，不日便將本已經不小的天工坊塞了個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