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內外交困
月餘的時光，倒是過得很快。
在整個南城衙門的上下一心之下，南城在未央城內，儼然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氣象。
無論是土豪劣紳，還是之前囂張跋扈的大小官員，都不敢再在遲安的轄地橫行霸道，欺淩百姓。
狗頭鍘依舊時不時被祭出，衙門中也時常傳來五色大棒打在皮肉上，夾雜著聲嘶力竭哀嚎的聲音。
但即便如此，市井之中，也無一人會說遲安凶狠殘暴。
相反，在各個酒樓茶肆的說書人口中，遲安皆是被描述成了一個麵目威嚴，剛正不阿的青天老爺。
每個見過遲安斷案的百姓，都無不麵露自豪地將自己所見的全部事跡一遍遍添油加醋地傳揚。
一時之間，幾乎整個未央城都知道，城南，出了一位當世俊傑。
雖然依舊是會有雪片一般的奏折傳進皇宮，對於遲安或是彈劾，或是攻擊，但是在軒轅珞的有意敷衍下，也皆是石沉大海。
並且，出於遲安如今的名望，即便是竇衍一黨完全明白遲安的立場，但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若是動了他，甚至有引發民變的風險。
畢竟，遲安現在也隻是個七品官而已，還不應該如此浪費手中資源，如此大動幹戈。
但遲安並不滿足如此的現狀。
因為無論對於他，還是對於女帝而言，這樣的速度還不夠。
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過契機，很快就來了！
不日，雪片一般的軍報，便傳入了未央城。
吳州生變，民間匪首立國號為越，揭竿而起！
十三郡中，已有九郡落入反賊之手！
對於如今已經是內外交困的大奉來說，這可謂是一場難以撲滅的大火！
北境新敗，雖然大奉以損失上柱國遲瑞的代價，兩敗俱傷逼得北蠻暫時撤兵，但大部分的奉軍主力，也不得不駐守北方，以防北蠻趁虛而入。
並且，西有西羌，西南有南夷，甚至東南都時常有海寇襲擾。
這些都需要分兵抵禦。
以至於如今，去掉必要的戍衛未央城的皇城守備，大奉可以調動的軍士，甚至都不足萬餘！
而那反賊，浩浩****，號稱三十萬，轉瞬間已經占據吳州大半。
雖然麵對剩餘守備完好的城市，叛軍勢頭漸漸緩了下來，與官軍對峙。
但照這樣下去，吳州剩餘城池落入叛軍手中，也是早晚的事。
朝堂之中吵翻了天，但是也根本拿不出些方案來。
雖然所有人都明白，反賊雖然號稱三十萬，但是八成都是老幼婦孺，能戰的，也就是五六萬而已。
但就算是五六萬，現在對付起來也十分困難。
“陛下，依老臣之見，如今可調兵員不到一萬，除了這些之外，還可就近調動閩州三萬兵士馳援，暫且止住賊軍勢頭，再行商議。”
說話的是禦史台言官胡侃。
武官陣營中，瞬間發出了反對的聲音——
“荒唐！閩州守軍如今對付海寇尚且應接不暇，若是調往吳州，怕是閩州百姓皆要遭那海寇荼毒！”
“區區倭國不過彈丸之地，就算調走了守軍，他們想要吃下一州之地，也不算容易吧？”
“你們這些文人，隻知道在安樂窩裏吟詩作對，又哪裏知道真正的邊疆戰場是什麽樣的？隻知道在這裏誇誇其談！”
“匹夫，羞與爾等為伍！”
“老賊，有本事打一架？”
“……”
“夠了！”見朝堂上已經有了吵成一鍋粥的勢頭，軒轅珞拍案怒斥，“朕要你們來是想辦法解圍的，不是要你們在這裏逞口舌之快的！”
此時的軒轅珞，滿麵怒容，倒是威嚴無比。
可惜，麵對那些老狐狸，隻有氣勢也是不夠的。
“陛下，臣有一言。”
在眾人爭論一陣後，竇衍從容不迫地整了整衣冠，從文臣一列隊首邁著方步踱出，躬身行禮開了口。
軒轅珞何曾不知，這奸相早有了主意。
隻是故意放任那些爭執，來為自己增加籌碼罷了。
雖然心中一陣惡心，但是軒轅珞還是維持著鎮定。
“丞相請講。”
“陛下，而今之際，無兵可用是事實，倒是不如暫且與北蠻休戰，由現任守將封野撤回涼州屯兵五千監視北境動向，其餘兵力盡皆調回，由前將軍吳綱統領，前往吳州平叛。”
軒轅珞心中冷哼一聲。
這竇衍打的什麽主意，她又何嚐不知？
那封野乃是曾經遲瑞的副將，乃是堅定的保皇派，此舉無異於奪了封野的兵，削弱了自己手中的實力。
而那吳綱，則是竇衍的親信！
恐怕若行此舉，原本還忌憚北地大軍的竇衍一黨便將更加肆無忌憚！
“哼，荒唐，簡直荒唐！”
這時，蘭懷璧厲聲喝道——
“且不說此舉是否可行，那北蠻又怎麽可能心甘情願休戰！”
“所以說，就需要一些轉圜了……”
竇衍的語氣一轉——
“陛下，臣建議，與北蠻議和，割讓幽州之地，並且選擇宗室之女與北蠻可汗和親，再贈予些錢糧人口，想必盟約便可達成，屆時便可先安心平叛，再行主張。”
“竇賊！你此等行徑，與賣國何異！陛下，臣鬥膽，請陛下治奸賊竇衍之罪！其心可誅，死不足惜！”
話音未落，一名言官便走出隊列，慷慨地高喊，叩首跪拜！
此時，滿朝文武皆是噤若寒蟬。
如今的大奉，誰敢得罪竇衍？
其人這樣出頭，就不怕非但自己白白死去，還要連累了家人？
果然，竇衍眼中露出了幾許陰狠之色。
之後，卻又瞬間換了個嘴臉，跪拜開口——
“陛下，為今之計，隻有如此！
若有人不得不承擔此罵名，就由臣來當這個惡人吧！
臣對大奉的忠心，天地可鑒！”
不少竇衍的擁躉，也借機同時向著軒轅珞跪拜。
“臣附議！”
“竇相忠義，我等佩服！”
而看著這些人浮誇的演技，軒轅珞隻覺可悲。
明明是通敵賣國，以達自己私欲……
竟然能被他們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到底是他們可笑，還是這世道可笑呢？